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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邑的“市”\胡人聚落与佛教(2)


葵菜、蓝子、鸡、面之属,而收其利。 
  愍怀太子好市贪利之情,跃然纸上。以“宫中为市”娱情取乐,其源也远,其流也长。愍怀太子大概为了增加宫市趣味,很有可能在“宫中为市”同时,还招引胡贾入宫市,进而引进佛教习俗。愍怀太子在宫中建佛塔,供奉佛经,见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卷16《谷水》条: 
  谷水又南,迳白马寺东。昔汉明帝梦见大人,金色,项佩白光,以问群臣。或对曰:“西方有神,名日佛,形如陛下所梦,得无是乎?”于是发使天竺,写致经像。始以榆楼樸盛经,白马负图,表之中夏,故以白马为寺名。此榆檬后移在城内愍怀太子浮图中,近世复迁此寺。 
  本传不记愍怀太子奉佛事迹,但谓其“小字”为“沙门”,或可能缘于母家,与洛阳市井奉佛胡贾有所交接,沾染奉佛习俗。愍怀太子后遭贾后谋杀。 
  第四个例子是石崇奉佛,《晋书》卷33《石崇传》: 
  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征为大司农,以征书未至擅去官免。顷之,拜太仆,出为征虏将军,假节、监徐州诸军事,镇下邳。崇有别馆在河阳之金谷,一名梓泽,送者倾都,帐饮于此焉。至镇,与徐州刺史高诞争酒相侮,为军司所奏,免官。复拜卫尉,与潘岳谄事贾谧。谧与之亲善,号曰“二十四友”。广城君每出,崇降车路左,望尘而拜,其卑佞如此。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与贵戚王恺、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尚。 
  石崇后因“财产丰积”遭人诬害,斩于东市。本传虽未明言石崇财产正常来路,但亦有所透露: 
  尝与王敦入太学,见颜回、原宪之象,顾而叹曰:“若与之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间。”敦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贡去卿差近。”崇正色曰:“士当身名俱泰,何至甕牖哉!” 
  王敦比石崇为子贡,子贡以经商著名,盖石崇与商业有很深关系矣。本传亦未及奉佛事,但见之于《弘明集》卷1《正诬论》,谓“石崇奉佛亦至,而不免族诛云云”。 
  上举四位奉佛汉人——其中至少有三个是属于“君子”阶层,或好市井,或“招聚奸猾”,或聚众寇盗。这些佛教初传汉地时期汉族“君子”奉佛史实之所以给人“负面”印象,其中是否包含着“君子”交往“失类”的意思呢?特别是东汉光武朝“沛王案”后,“旧防”严紧,封王“交通宾客”或官员“交通财贿,共为奸利”,理应“案律治罪”的。 
  问题在于,汉地社会至迟自周代以来即以农业立国,故形成抑商的环境,市井商人社会地位很低;但商胡所出的西域地区,大多以商业为本,胡人“善市贾”,重商尚利,商人在西域社会的地位并不低。所以,当西域商胡及其佛教进入汉地社会环境后,尤其是胡族在中原建国时期,城市商业的繁荣、商人的“逾制”、佛寺的大肆兴建、邑义组织的兴起等等,是与胡化力量的展开联系在一起的,如北魏都城洛阳的商业景象以及大商人刘宝等“工商上僭”的作派,北齐商胡后裔和士开把持朝政,导致“州县职司多出富商大贾”的局面。 
  值得进一步指出的是,佛教在印度的形成和展开是与商业阶层存在着深刻的联系。佛教与商业的联系,也成为佛教的基本性格之一。毫无疑问,常见以“祗园故事”加以通俗表达的佛教“施财”观念,正是以商业环境为背景的。佛教戒律尽管禁止僧侣积累私财,但鼓励并大肆聚敛“佛财”。所以,佛教传人汉地社会以来,受到汉地舆论最激烈批评之一,就是佛教的“奢靡”。可以说,自佛教传人汉地以来,批评佛教“奢靡”的言论就一直没有停歇过。梁释僧佑《弘明集》卷1所收《正诬论》(未详作者)引时人批评佛教言论云: 
  (佛教)道人聚敛百姓,大构塔寺,华饰奢靡,费而无益云云。 
  又,同书卷8刘勰《灭惑论》引《三破论》云: 
  《第一破》曰:(佛教)入国而破国者。诳言说,为兴造无费,苦克百姓,使国空民穷。众所周知,唐武宗灭佛的最主要原因,也是“恶僧尼耗蠹天下”。上引佛教初传汉地汉人奉佛四例,亦均与“奢靡相尚”联系在一起的。 
   
  二、洛阳的“市”、胡人聚落和佛寺 
   
  奉佛胡族在洛阳的佛教行事,至迟可以追溯到东汉桓帝时期,《出三藏记》卷13《支谶传》: 
  支谶本月支国人也。操行淳深,性度开敏,禀持法戒,以精勤著称。讽诵群经,志存宣法,汉桓帝末,游于洛阳。 
  又,同书同卷《支谦传》: 
  支谦,字恭明,一名越,大月支人也。祖父法度,汉灵帝世,率国人数百归化,拜率善中郎将。越年七岁,骑竹马戏于邻家,为狗所啮,胫骨伤碎。邻人欲杀狗取肝傅疮,越曰:“天生此物为人守吠,若不往君舍,狗终不见啮。此则失在于我,不关于狗。若杀之得差,尚不可为,况于我无益,而空招大罪?且畜生无知,岂可理责?”由是村人数十家感其言,悉不复杀生。……(越)十岁学书,同时学者皆服其聪敏。十三学胡书,备通六国语。初灵桓之世,支谶译出法典,有支亮纪明资学于谶,谦又受业于亮。博览经籍,莫不究练,世间艺术,多所综习。 
  从支谦“受业于亮”,“支亮资学于谶”的关系来看,其祖父于“汉灵帝世”,“率国人数百归化”的地点为东汉首都洛阳,应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在东汉后期,洛阳已经存在奉佛胡人侨居聚落,其规模为“村人数十家”。汉文古籍直接记载胡人聚落材料极少见,1907年敦煌出土的粟特文信札第2号包含有西晋末年胡人聚落规模材料,有参照价值: 
  有一百名来自萨马尔罕的粟特贵族,现居黎阳(今河南浚县),他们远离家乡,孤独在外。在口有四十二人。 
  材料中的“一百名”、“四十二人”,是否可以理解为“一百名”、“四十二人”的商胡?是否也可以分别转换为大约“一百户”和“四十二户”规模的商胡聚落? 
  依西域佛教礼俗,奉佛胡人会在其聚落中建立佛寺。反过来说亦然,佛寺所在,应该亦正是奉佛胡人聚落所在。上世纪20年代,洛阳曾出土后汉灵、献时期的怯卢文题记石井栏。据林梅村先生重新解读,内容为: 
  唯……年……第十(五)15(日),此寺院……顺祝四方僧团所有(僧)人皆受敬重。怯卢文为当时贵霜帝国的官方文字之一,故此怯卢文题记石井栏,是洛阳存在胡人聚落与佛寺的有力物证。可惜怯卢文题记石井栏出土地点无明确记录。 
  梁释僧祐《出三藏记》卷7《魔逆经记》: 
  太康十年(289)十二月二日,月支菩萨法护手执梵书,口宣晋言,聂道真笔受,于洛阳城西白马寺中始出。折显元写,使功德流布,一切蒙福度脱。 
  此处“洛阳城西之白马寺”,即世传中国最早佛寺之洛阳白马寺应是没有问题的,北魏杨街之《洛阳伽蓝记》卷4《城西》: 
  白马寺,汉明帝所立也,佛入中国之始。寺在西阳门外三里御道南。 
  世传洛阳白马寺前身为鸿胪寺,是汉代接待外国宾客的国家外事机构,其中当有可信的成分。因为鸿胪寺作为国家外事机构,应配置有邸舍,用于外国使者及商客食宿;甚至有库房,用于存放贡物或货物。鸿胪寺的邸舍,成为最初聚集西域胡人(包括商胡和僧人)的地方,成为胡人进入中原国家最初的落脚点。随着胡人的增加,其留居点向鸿胪寺周边扩散,便形成了相对集中的胡人活动区域。白马寺前身是否为鸿胪寺,需要有说服力的材料来证实,但白马寺处在鸿胪寺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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