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基督教在华的传教策略。”
可能是因为受到佛教寺院建制及支那内学院的影响,1922年,艾香德在南京和平门外创办景风山基督教丛林,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向中国佛教徒传播基督福音的工作上。他不仅向一般民众传教,而且还吸收佛教徒、道教徒和佛教居士来这里学习,通过传教活动,来实践宗教联合运动。因此,景风山称为“丛林”而不是“教堂”,乃是借用佛教词语来消弥佛教徒对基督教的抵触情绪。艾香德还提出,基督教要走人中国人的生活,就是要使教会通过与中国文化结婚,洗刷去西洋文化色彩,走中国化的道路。他甚至主张在基督教的礼拜仪式中吸取一些佛教的内容,例如,布道时,牧师可以穿佛教服饰,引用一些佛教经文来诠释基督教义,做礼拜时敲钟、焚香、点蜡烛、跪诵祷文、唱颂中国曲调的赞美诗等。景风山上每日供应的膳食全是素菜。“艾香德博士在南京与佛教界人士交往,有六至七年之久,僧侣方面的受洗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每年来访问或询道的僧人,多至千人,影响不可谓不大。”艾香德创办的“景风山”成为一个颇有佛教化色彩的基督教场所,吸引了社会上三教九流人士前来访问。这究竟是基督教向佛教徒传教呢?还是基督教受中国佛教影响而出现了佛教化的倾向呢?这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但这两种倾向共同促进了基督教与佛教之间展开对话与相互了解。
艾香德在南京时还努力学习佛学,甚至是佛学中最难的因明学。曾著有《中国宗教史》的宗教学家及基督教教会史学家王治心受艾香德的影响,曾专门到支那内学院向欧阳竟无、吕潋和王恩洋请教佛学,后著有《基督徒之佛学研究》。为解决佛教因明学的疑难问题,王治心特地花了两个礼拜的时间到支那内学院听吕潋讲因明,“得吕先生的启示,始得略窥其门径,归而复治因明之书,若有所得。”后来,艾香德曾为《基督徒之佛学研究》作校勘,还写了一篇英文序。此书中有几十页是讲因明要义的,满篇佛教术语,艾香德能为它做校勘,可见他对因明学也有了一定的研究。
北伐战争开始后,南京景风山的房舍毁于兵火,艾香德率院众在上海住了三年。1930年,艾香德把工作由内地迁移至香港,在沙田购置房舍创办“道风山基督教丛林”,作为人们研究宗教与修养身心之场所。为了吸引佛教徒和道教徒前来道风山,艾香德邀请丹麦著名建筑师艾术华(Johannes Prip Moller,1889~1943)为道风山设计了庞大的中国式建筑群,其标志就是十字架放置于佛教所崇奉的莲花之上,表达基督教向佛教徒传教的一种象征。1933年,道风山建成后,艾香德又于1935年在杭州创建了天风山,后又在云南大理、四川峨嵋、湖南衡阳等地建立起相类似的宗教场所。
三
宗教对话就是要在各种多样性的宗教中寻求统一性,在差异性中求得一致性,从而为各宗教之间的和平共处构建一个交流的基础和共处的平台。这要求对话者在对话的过程中,必须放下自我,深入了解他者,使得某一种信仰对另一种信仰有深刻的或同情的理解。艾香德虽然是西方人,但他热爱中国文化;虽然是基督教牧师,但他了解佛教和道教在中国宗教与社会中的巨大影响,因此,他提出要在中国传播基督教,就必须深入研究中国宗教。基督教徒应在各宗教团体中,作宗教徒的友谊工作,先从佛、道二教着手,然后再及其他宗教。1920年,艾香德发起“宗教联合运动”。虽然这是一种基于宗教对话而达到的宗教联合的运动,但这种宗教联合,用艾香德的话来说,是宗教家之联合,而非宗教合一。
为更好地了解佛教,艾香德积极与佛教僧侣交往。据《太虚大师年谱》介绍,1924年7月13日至15日太虚大师创办的“世界佛教联合会”在庐山大林寺召开,参加会议的国内代表有湖北了尘、湖南性修、江苏常惺、安徽竺庵、江西李政刚、四川王肃方、浙江武仲英、上海张纯一等十余人。日本有法相宗长佐伯定胤、东京帝国大学教授木村泰贤博士等,水野梅晓、史维焕为传译。英、德、芬兰、法而自承为佛教徒者数人(中有艾香德)。艾香德是当时基督教新教中为数不多的积极了解佛教的人物,他与太虚大师在庐山上一见如故地成为朋友,经常就基督教与佛教进行讨论。正是通过这种各执己见的讨论,艾香德也更加了解了基督教之外的其它宗教。
艾香德指出,中国有进行宗教联合运动的得天独厚的条件。从历史上看,中国能容纳各种宗教,各宗教之间基本上能够彼此尊重,和睦共处,从来没有出现过宗教战争,所以在中国最适宜开展各宗教之间的对话与交流。基督教进入中国后,只有先消弥基督教与中国宗教之间的隔阂,促进与佛教、道教之间的相互了解,才能为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开辟道路。1925年,艾香德在金陵神学讲授《宗教概论》课程时谈到:“今日宗教的缺憾,无非因大部分教徒,不知用正当的方法,寻求真理,只是抱着党同伐异的野心,用村妪骂邻的口吻,一味排斥他人,指为邪道异端,使真理日渐闭塞,那真是宗教的罪人。”于是,他抛开门户之见,通过对耶佛道儒回五教的上帝观、宇宙观、人生观和宗教教育的比较分析中,寻求真理的门径,取思想之精华。其中,艾香德对大乘佛教的无上般若智慧尤为赞赏。该讲稿后由黄景仁用中文记录整理,上海广学会于1931出版。另外,艾香德还著有《中国的宗教:中国宗教史手册》、《东亚敬神和默祷的类型》等,这些著作表现了艾香德对中国宗教的关注与了解,从而为他倡导宗教对话提供了良好基础。
艾香德站在基督教立场上,认为所有宗教信仰其实都与同一个终极的神圣存在者相关,但由于环境不同、文化差异,它们对那神圣存在者有着不同的体验,由此导致了彼此不同的解释。艾香德希望在不违背各宗教信仰的原则下,通过宗教领袖之问的对话,在“求同存异”中促使各种宗教之间相互了解,然后再进一步开展宗教联合和宗教文化的交流工作,由此表现出一种开放的胸襟和大同眼光。艾香德所倡导的宗教对话是以上帝和生命为双重中心的。这种对话模式,既反映了基督教信仰是他在宗教对话中的一个根本立足点,也反映了他对中国宗教中所表现出生命关怀的赞赏。
从信仰的角度看,艾香德认为,上帝观是宗教最要紧的问题:“上帝是宇宙的大灵,也是宇宙的本体,基督是本体的现相,使徒保罗说:‘他是上帝荣耀所发的光耀,是他本体的现相。’至于圣灵呢?无非是本体与现相的作用,可知基督教所说的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恰与佛家的体相用是同一的原理。”上帝为基督教的崇高信仰,也是中国佛教的根本信仰。“释迦产生于高尚哲学思想的环境里,饱受了一元的思想,发生因果论,他以宇宙本体为因,这因好象是宇宙的大灵——上帝,它是无始无终,无声无像,万物部发源于此,它有了万物的缘,便成万物,所以说宇宙万物,乃是因缘和合而成。……所以谓一切众生,都是本体的现相,他所说的‘用’,好像是我们基督教所说有圣灵,是为现相的作用。”艾香德认为,佛教的基本教义,如因果轮回、因缘合和、本体现相等其实都是基督教上帝观的另一种表述。佛教与基督教都追求宇宙真理和人生真谛,愿意为了超越世俗的“神圣存在者”而作出任何牺牲,它们在信仰上具有相似性。
从生命的角度看,艾香德认为,无论是基督教,还是中国的佛教与道教,虽然有不同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