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在整个围攻塞瓦斯托波尔的战斗中,红军为保卫每条街道、每栋房屋都进行了浴血苦战,最后在守卫者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德军于7月4日攻克了这座城市。整个战役德军及罗马尼亚仆从军付出近5万人伤亡的代价。两年之后,展开战略大反攻的苏军卷土重来,在1944年著名的“十次打击”中,势不可当的苏联红军在4月15日进抵塞瓦斯托波尔,到5月9日晚19时,全市已经获得解放。当年德军以尸体铺路、鲜血开道,耗时250天才拿下的要塞,红军仅用了二十多天就收复了,塞瓦斯托波尔也在战后被授予“英雄城”称号。
在苏德战争期间,作为一个群体的鞑靼人出现了分化。许多人参加了苏联红军,苏联报纸常常报道有关他们的英雄事迹,有十几个人得到最光荣的表彰,被授予苏联英雄的称号。但也有一些鞑靼人囿于与俄罗斯人的历史恩怨,投入了德国法西斯的怀抱。曼施坦因回忆道:“鞑靼人一下子就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他们从我们身上看到了希望,我们成了他们摆脱布尔什维克枷锁的解放者。一个鞑靼人组成的慰问团来看我,带来了很多水果,还带来了一件手工织物,希望把它敬献给鞑靼人的救星——阿道夫(希特勒)先生。”
这些人的行为给整个鞑靼民族带来了灾难。鞑靼人被重行安置在苏联其他地区。克里米亚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也被宣布取消。苏军解放克里米亚半岛后,凡是曾经通敌的鞑靼人立刻被处决。5月18日凌晨,即德军全部撤出克里米亚后的第六天,所有余下来的鞑靼人都被从床上叫醒,迎接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留给他们收拾行装的时间只有15分钟,然后,238000名克里米亚鞑靼人(甚至包括红军里的鞑靼族官兵,他们被剥夺军衔和荣誉称号)在军警押送下被推到没有粮食、也没有水的货车上(克里米亚人把它称为“车内火葬场”)。他们去的地方,是离开家乡有二千英里之遥的中亚乌兹别克。根据特别移民法,不许他们移居别处,待遇与农奴相似,违者处以25年以内的徒刑。由于流放时一路没有任何生活和医疗的照顾,到达后又受到当地居民有组织的敌视,拥挤在营房或地窖里,饥饿和疾病袭击他们。克里米亚鞑靼人声称,他们中大约半数(11万人)在被流放后的18个月内先后死去了。苏联官方否认这一说法,认为“只”死了3.3万人,约占到达人数的22%。
为了填补驱逐鞑靼人后留下的真空,苏联政府有组织地从罗斯托夫、库尔斯克等地迁来了大批俄罗斯族和乌克兰族居民,并向他们慷慨地提供了住宅和生产工具(被流放者留在克里米亚的财产)。一切带有鞑靼人民族痕迹的东西都被销毁,神学院、清真寺、甚至坟墓也掘了。一切有鞑靼文字的印刷品全都烧掉,包括列宁主义的书籍在内。原来的鞑靼地名都改用了俄语名字。
友谊的象征
1954年2月19日,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以纪念乌克兰与俄罗斯合并300周年为理由,将克里米亚作为“友谊的象征”,由俄罗斯划给乌克兰。日后,赫鲁晓夫的女婿阿朱别依曾经回忆了赫鲁晓夫这一“离奇”决断的缘由。
还是在1953年9月苏共中央全会当选苏共第一书记后,按照苏联历代领导人的老习惯,赫鲁晓夫飞往温暖的克里米亚度假。一天,心血来潮的赫鲁晓夫突然离开了他的住所——豪华的沙皇时代沃龙佐夫伯爵的行宫,前往半岛腹地视察。可是当地的破败景象令他心情不佳,他甚至愤怒地指责州委书记“你们简直连猪圈和禽类加工厂的气味都分不清,还怎么领导这个地区”。赫鲁晓夫一行在路上遭遇来自俄罗斯北方和伏尔加河流域移民的围堵,“这里不能种土豆、不能种白菜、到处是臭虫,为什么让我们到这里来,这是欺骗”,感到难堪的赫鲁晓夫突然决定前往基辅过夜,在那里,乌克兰领导人周到而殷勤的接待令赫鲁晓夫大为满意,他告诉乌克兰共和国领导人,“(克里米亚)需要的是南方人,需要会种菜园、会种玉米的人,而不是种土豆的人”。就是这一天,经济因素令赫鲁晓夫做出了将克里米亚转归乌克兰的决定。
到了1967年,苏联政府终于下令为鞑靼人平反,恢复他们的宪法权利。
奇怪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流放的民族,除克里米亚鞑靼人之外,还有卡尔梅克人、车臣-印古什人、卡拉恰伊人和巴尔卡尔人等。这些小民族不但得到了平反,而且在1957年恢复了原有的自治地方,但是对克里米亚鞑靼人却没有这样做。克里姆林宫所说的公开理由,是鞑靼人已经幸福地定居在乌兹别克,根本不需要返回到克里米亚去。但真实的理由可能是克里米亚处于战略要地,莫斯科仍对鞑靼人怀有不能明言的戒心。
平反法令颁布后不到一星期,鞑靼人就发现他们还是回不了克里米亚家乡去安家落户。一方面,克里米亚当局并不欢迎鞑靼人回归,警告居民不得租借或售卖房屋给鞑靼人,违者受罚。所以到1967年12月为止,在大约有6000名回乡的鞑靼人中,只有三个单身汉和两个家庭取得居住许可证;其余的人不是被撵走,就是因路费用尽不得不离去。另一方面,放逐地的乌兹别克当局也发动鞑靼人写信表示不愿回乡,还要他们说回乡运动是少数民族主义者和反苏分子煽动起来的。尽管乌当局在知识分子中进行威胁,签发这种信件的一共只有262人,而其中很多后来否认是出于自愿的。
“俄国”味儿最浓的地方
1991年底,苏联大厦轰然崩溃。生活在克里米亚半岛的俄罗斯人发现自己一夜之间成了“外国人”,愤懑不言而喻。当时,在克里米亚人口中,俄罗斯族比例高达70%,他们大部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迁居克里米亚的。克里米亚的“俄国”味儿在整个乌克兰是最浓厚的,这里是乌克兰国内俄罗斯族人口占多数的唯一地区,绝大部分居民说俄语、听俄语广播,看俄罗斯的电视节目;克里米亚发行的俄文报刊、杂志比乌克兰文多20倍。
新生的俄罗斯联邦也和克里米亚半岛的俄罗斯族一样并不甘心将克里米亚半岛拱手让人。1992年5月,俄议会通过决议,认为1954年苏联最高苏维埃关于把克里米亚转交给乌克兰的决议无效,要求举行有俄、乌、克三方代表参加的谈判,并鼓励克里米亚的俄罗斯人自由表达意愿。
随着克里米亚归属问题一起浮出水面的还有原苏联黑海舰队(基地在克里米亚的塞瓦斯托波尔)所有权问题。俄罗斯已将这支当时拥有大型水面舰艇65艘的强大舰队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更何况大部分黑海舰队的军舰早就挂起了俄国海军的圣安德烈旗。而乌克兰对于驻扎在自己领土上的这支舰队同样觊觎已久,其首任总统克拉夫丘克在苏联刚刚解体的1991年12月28日就扬言,乌克兰应该成为海上强国,黑海舰队应该属于乌克兰。俄罗斯立马反唇相讥,声称黑海舰队属于独联体战略力量,应该归属独联体武装力量司令部(也就是俄罗斯自己)统一指挥。
1994年1月30日,克里米亚不顾基辅当局的强烈反对自行举行了总统选举。结果是一直主张克里米亚应与俄罗斯合并的俄罗斯族人梅什科夫获胜当选。1994年5月,克里米亚议会通过决议,要求乌克兰议会准许克里米亚人自己决定归属问题。乌克兰政府对此反应强烈,一面下令将克里米亚的强力部门划归中央直接指挥,一面让内务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将克里米亚半岛的乌克兰驻军从1.8万增加到5.1万人。由于车臣危机无力他顾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表示,克里米亚是乌克兰的领土。在这种情况下,克里米亚方面只好让步,使危机暂时得到缓解。
到了1995年,克里米亚问题风波再起。3月17日,克里米亚议会通过了克里米亚共和国宪法,宣布克里米亚独立,但遭到乌克兰政府的强烈反对。克里米亚共和国企图再次寻求俄罗斯的保护和支持,而这时的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关系已逐步获得改善,因此,俄对克里米亚的请求表现出少有的克制和冷淡,并多次宣布克里米亚问题是乌克兰的内政不予支持。最终,1995年11月1日,克里米亚议会通过共和国宪法,规定克里米亚共和国是乌克兰的自治组成部分。同样是在这一年,乌克兰同意与俄罗斯瓜分黑海舰队,并把塞瓦斯托波尔租给俄罗斯军方使用。
某种程度上为了抗衡俄罗斯人在克里米亚半岛的绝对优势,对克里米亚分离主义心有余悸的乌克兰政府改变了原苏联时期的态度,设立了重新定居基金,对鞑靼人返乡大开绿灯。克里米亚鞑靼人因此得以返回家园。
20多万克里米亚鞑靼人在被放逐半个世纪之后终于重返家园,这又一次改变了克里米亚的人口构成。如今,在克里米亚的200万人口中,俄罗斯人占一半强,乌克兰人占24%,鞑靼人占19%。三大民族鼎足之势已然形成。只是,他们对克里米亚未来的愿景却彼此对立。俄罗斯人依然与基辅当局貌合神离,乌克兰人的立场恰与俄罗斯人相反。立场最为微妙的当属“新来的老住户”克里米亚鞑靼人,一方面,鞑靼人坚决反对克里米亚归入俄罗斯,扬言一旦克里米亚从乌克兰独立鞑靼人居住区就从克里米亚独立;另一方面,对于是否留在乌克兰也并没有明确的态度,这从鞑靼示威者的口号是“克里米亚不是俄罗斯的”而非“克里米亚是乌克兰的”中,便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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