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缅甸与中国的贸易、投资、能源和防务关系迅速提升,中国为缅甸提供的经济利益迅速增加,利益分配与争夺问题也在随之凸显。今年6月出现的缅北冲突与此问题息息相关。冲突地点位于中国大唐集团投资的太平江一级水电站区域,冲突双方打出了中国牌,交战后或向中国征求意见或要求调停。缅北冲突不仅损害了中国的投资利益,还有可能引发能源和军事安全等重大问题。妥善处理缅北冲突迫切而重要。6月下旬,作者通过各种渠道在缅甸展开了为期八天的调研,走访当地学者、政治活动家、媒体、非政府组织(NGO)、社区组织、村民、企业、商会等近100人次,回国后又与中国相关企业交换了意见。作者认为,要保护中国在缅甸这类高冲突地区的投资,迫切需要思路创新。
一、风险与利益的分配高度不均
缅甸调研对象反映的主要问题是,中国在缅甸投资带给缅甸的利益和风险在不同利益群体间分配不均,特别是在民众与政府间、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间这两个层面上存在较为严重的分配不均的情况,承受了较多风险的利益群体没有获得或只获得较少利益,心生不满。而中国企业由于沟通不足、宣传不够等原因,成为弱势群体怨恨的对象和利益争夺的交点。具体问题集中体现在以下两个层面。
(一)民众与政府间利益诉求相差较大,中国企业被批评未能兼顾不同的诉求
调研对象普遍认为,当地政府获得并支配着中国水电项目带去的大部分经济利益,但项目对社会、环境和文化等方面造成的潜在不利影响却落在全流域的普通民众身上,这点没有得到中国企业的充分重视。譬如,中国公司正投资建设的密松大坝位于缅甸的母亲河伊洛瓦底江源头的两江汇合处,在缅甸人心目中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长城,有重要的精神和文化意义。而该大坝又处于生物多样性密集地区,也是环境生态脆弱地区,离全球第二大地震带——欧亚地震带的缅甸地震弧也较近。今年3月以来,先后发生了云南盈江5.8级地震、日本9级地震以及缅甸东北部7.2级地震,使得缅甸人对该项目的地质安全问题非常敏感。民众不满意的是,他们直接承受了项目开发对文化、环境和社会等方面带来的潜在不利影响,但项目投资的经济利益没有充分惠及民生。
(二)项目地区的少数民族独立组织与中央政府间利益诉求相差较大,中国企业被批评未能兼顾不同的诉求
缅北目前有中缅公路、中缅铁路、中缅石油、天然气管道以及两个中国投资建设的水电站,而缅北独立组织和缅甸中央政府对一些项目的看法意见很不一致。譬如,密松大坝项目获得缅甸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但遭到当地克钦独立组织的强烈反对。密松大坝坝区就处于地方武装和政府武装双重控制地区,克钦独立军与缅甸政府军的控制区域呈现一种犬牙交错的状态。在利益如此纠结而利益群体对立严重的地区,利益的兼顾成为投资者面临的巨大挑战,目前在争夺中处于弱势的群体批评中国相关政府部门和企业仅尊重和考虑缅甸中央政府的立场,没有充分考虑他们的利益诉求。
显然,对中国企业投资项目的以上批评不利于中国企业在缅甸的可持续发展和经营,而且使得中国企业卷入了冲突的漩涡和舆论的风口浪尖。
二、风险与利益的高度纠结
除了复杂的国际形势等外部因素外,出现以上问题的主要内部原因是我们没能完整的了解缅甸这类国家的国情,特别是其利益格局,导致我们对当地政府和当地合作伙伴之外的其他利益主体重视不够,特别是与NGO组织和社区层面的沟通宣传不够。
譬如,在伊江上游水电项目建设过程中,中电投集团在履行社会责任的过程中,秉持低调为当地做实事的原则,没有刻意宣传。而且,为避免参建企业和大量工作人员的出现影响当地的社会活动和市场,公司采用了封闭式管理,严格加强参建企业管理和闲杂人员的进出管理。
企业这种偏封闭的管理和低调的宣传模式,导致了一些小的矛盾不能及时化解,好的做法不能及时为外界了解。正因为如此,缅甸河流网、萨尔温江观察等媒体在无任何现场调查申请的情况下,报道的大量断章取义或别有用心的数据和照片才在缅甸民间广为传播,产生了很大影响。
为什么封闭的管理和低调的宣传模式在缅甸这种国家会造成很大的问题呢?这与缅甸的国情有很大关系。缅甸属于高冲突地区。根据联合国的定义,高冲突地区既包括从暴力冲突向和平进程转化的“冲突后”地区,也包括目前并没有经历严重程度武装暴力,但政局和社会不稳定,存在一系列可能构成未来动乱爆发因素的地区。它们通常具有以下社会特征:
首先是高冲突地区利益主体众多而且争夺激烈。在这些地区如果不能全面认识众多利益主体和总体把握复杂的利益格局,就有可能因为不经意地令某一群体过多受益而引起群体间的怨恨,甚至激化既有的冲突,使得企业面临紧张局势的干扰。
中国投资给当地带去了巨大的利益。中国是缅甸第一大外资来源国和第二大贸易伙伴。发生冲突的克钦邦目前有中缅公路、中缅铁路、中缅石油、天然气管道以及两个水电站。而这恰恰使得当地可供争夺的利益急剧放大,利益争夺因此更加激烈。
其次是高冲突地区利益诉求表达的正常渠道受阻。譬如,缅甸多年处在战火煎熬的状态,法律框架不健全,利益分配不完善。中国投资给当地带去的利益在不同群体间分配高度不均,政府机构对中国投资利益的独断分配令中国投资企业被视为造成不公的共谋及不公行为的受益者。
在缅甸,对这种分配不公的正常投诉渠道受到当地军政府的干扰。长期以来,缅甸军政府一直对言论和资讯采取高度管制的办法,一些西方国家称之为“东南亚看不见的国家”。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企业作为利益带来方反而成为民众怨恨的焦点,民众转而采用破坏行为来发泄或吸引投资者的注意力。原本较小的矛盾由于没有正常的解决通道而急剧放大,投资企业继而成为紧张局势和暴力事件的焦点,甚至引起国际关注,影响了企业的运营和声誉。
譬如,总投资额2000亿元人民币的密松大坝项目是中国在缅甸的重点投资项目之一,目前就成为缅甸民间投诉的焦点。当地少数民族独立组织于今年5月公开致信中国政府,表示该坝的继续建设可能导致冲突升级为全面战争。今年6月的缅北冲突集中体现了较明显的中国因素,以及对中国投资利益的争夺。
冲突发生在大唐已建成的太平江一级水电站区域,离中缅边境仅数十公里。交战的缅甸政府军和克钦独立武装均大打中国牌,保护中国投资成为缅军行动的一个重要借口,克钦独立武装将领也以控制区内中国投资的安全相威胁。冲突开始后,交战双方均通过派人前来或写信的方式征求意见或要求调停。
三、利益与风险的兼顾
相关专题:中国矿业大学学报 中国矿业大学 煤炭学报 中南大学学报 中国矿业大学学报排版 中国矿业大学学报格式 中国矿业大学北京 采矿与安全工程学报 中国石油大学学报 中国矿业 永暑礁 高校教学管理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