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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题的提出对于欧债危机爆发的根源，主要有两种解释：一种关注欧元区的经济基础，认为欧元启动时，欧元区经济一体化程度不高，因不能满足最优货币区域的条件而具有先天的脆弱性，这在金融危机的外部冲击下引发了债务危机；另一种关注欧元区的制度设计，认为由于实施统一的货币政策与分散的财政政策，这使得各国在面对金融危机时，过于依赖财政政策，从而造成政府债务的急剧攀升。这两种解释，其实都是将欧元的采用，作为欧债危机爆发的根本原因。对此，笔者并不认同。事实上，债务危机的爆发，更多反映了实体经济的失衡与扭曲，其使得债务的持续扩大无法通过经济体自身予以解决。诚然，欧元的采用可能对实体经济的运营带来了深刻影响(比如利率与汇率)，欧元的制度设计也可能给欧债危机的解决带来了方法上的制约(比如无法通过“多发”货币来解决债务问题)，但其并不必然导致债务危机的爆发——欧债问题在根本上是一个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政府的财务问题，而不是一个货币问题；货币体系的变革，作为一种外生冲击，更多表现为一种背景，而内部经济运行机制的扭曲，才可能是债务危机产生的根源。正因如此，笔者从欧元的诞生给欧元区经济带来的影响人手，通过分析欧猪国家在应对货币变革时的路径选择与经济表现，并从实体经济发展模式的角度，解析欧债危机爆发的根源。
二、理论分析本文的理论分析，沿袭着以下的思路： (一)欧元区的成立对成员国经济带来的深刻影响； (二)在此背景下欧猪国家经济发展的路径选择； (三)欧猪国家经济发展模式存在脆弱性； (四)欧猪国家在面Jl~3't,部冲击(金融危机)时发生债务危机。该部分的理论分析，其目的是为了说明，在加入欧元区的背景下，欧猪国家的经济发展模式。如何导致国内经济结构的扭曲，使得经济增长与金融体系存在一定的脆弱性，而这在金融危机的外部冲击下，产生了债务危机。
(一)欧元促进了欧元区经济、金融一体化自欧元诞生以来，欧元区国家开始实施一致的货币政策。主要体现为统一的基准利率与成员国之间(隐性)的固定汇率，这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欧元区的经济、金融一体化，商品与资本的流动规模迅速扩大。对成员国的经济发展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由于产品市场的一体化，使得欧元区内各国之间产业竞争激烈，具备相对竞争优势的产业的市场空间扩大，而不具有相对比较优势的产业，生存空间日益缩小(全球化浪潮中的中国制造兴起，更是让其雪上加霜)。传统制造基础较为薄弱的国家，特别是欧猪国家，有着产业空心化的趋势⑤。固定汇率的实施，使得成员国无法通过本币贬值的方式来增强出口竞争力，各国之间相对生产率提升状况大致决定了其经常项目的变化趋势。第二、由于金融市场的一体化，使得资本流动更为便利与频繁，资本富余国的资本输出规模庞大，各国之间资金成本差异被逐步缩小。欧元区成立后货币区内金融市场一体化的发展降低了成员国政府以及私人部门的融资成本。对于国债市场，基于单一货币区内维护欧元稳定的考虑，财政收支良好的成员国本质上为其他面临债务危机国家提供了一种隐含担保，增强了资本市场对该国国债的信心，也为成员国在资本市场融资提供了便利。而对于私人部门，由于实行统一基准，相对于低通胀率的核心国家，边缘国家的实际利率更低，私人金融市场流动性充裕。
大致来讲，欧元区产品与金融市场的一体化，给欧猪国家既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产品市场的竞争更有效率，使得其优势产业的市场边界扩张，但同时相对劣势产业被加速淘汰，有着产业空心化的危险；金融市场的资本配置更为便利，使得其融资成本显着下降，但同时低利率环境容易导致资产泡沫，欧猪国家容易陷入过度信贷的经济增长“陷阱”。也就是说，欧猪国家在享受欧元区市场与资本红利的同时，也应当积极优化产业结构、选择适当发展路径，以保证经济的可持续增长。
(二)欧猪国家的经济发展路径选择一直以来，相对北欧国家而言，欧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产业竞争力较弱。加入欧元区后，对于产业竞争力并不突出的欧猪国家而言，最大的红利就是低融资成本。在利用廉价资本的路径选择上，欧猪国家并没有着力于实现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提高竞争力。而是更多用于发展第三产业(服务业)或者是高社会福利的实现。其中西班牙、爱尔兰大力发展房地产业．而希腊与葡萄牙则侧重于发展旅游业，并通过高社会福利建设，促进了消费的繁荣。⑥1．西班牙与爱尔兰：房地产投资的持续繁荣西班牙与爱尔兰在加入欧元区之后，经济发展的最大特点在于房地产业的空前繁荣，房地产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1999年到2007年8年间，西班牙新建房屋面积占了整个欧洲的60％，房地产投资GDP占比达到17．5％。创造了20％的就业岗位；爱尔兰房价在加入欧元区后，房地产业得到迅猛发展，房地产投资GDP占比超过10％，提供了13％的就业机会．房地产成为爱尔兰经济的“支柱产业”。两国房地产业的迅猛发展，在某种程度上是政府为了维系经济高速增长所进行产业选择的结果，无论是极度宽松的房地产信贷条件还是税收政策的安排上，都明显鼓励着房地产业的高速发展。当然，欧元区单一货币体系下长期的低利率(相对于欧元区核心国家，西班牙和爱尔兰通胀水平较高，从而实际利率较低)，也助长了这一模式的自我强化。
2．希腊与葡萄牙：高福利下的高消费希腊与葡萄牙相对其它成员国经济基础最为薄弱，经济总量和人均收入落后，整个社会福利水平较低。加入欧元区之后，两国经济调整的最大特点在于社会福利向欧元区核心国家看齐．大幅度提升社会福利水平。然而，政府支出的增加并没有对应税收的提高．只是通过政府国债的发行予以支持。社会福利的大幅提升，一方面很大程度上鼓励了私人部门的消费(包括信贷消费)，使得消费在GDP的占比日益扩大；另一方面政府对社会福利的持续高支出，使得政府债务一直得不到有效控制，政府债务占GDP规模明显偏大，远高于欧元区内的核心国家。见图1。就整体而言，欧猪国家经济都呈现出一种低储蓄、高投资或者高消费的特点．经济结构有着明显扭曲，国内需求旺盛与供给相对萎缩使得经常项目逆差显着扩大。
而储蓄缺口主要通过资本项目的对外融资得以弥补。 “双逆差”是这种经济发展方式的主要表征，其得以持续的关键在于外部流动性的充裕(廉价信贷)。也就是说，在经济高速增长的背后，实质上存在着“透支性”的风险。
事实上，在欧元区内一体化的背景下，基于欧猪国家经济发展方式的选择，以及德、法等欧元区核心国家传统竞争力的延续，欧元区经济形成了新的格局．呈现出一种核心国与边缘国的划分：核心国主要为德、法等传统制造或金融强国，而边缘国主要为产业基础相对薄弱欧猪国家。核心国主要扮演着制造国与金融国的角色，向边缘国提供产品与资本；而边缘国由于国内需求旺盛，存在对制造国的大量经常项目逆差，并通过资本项目向金融国融资。两者之间的商品与资本的流动如下图2所示：这种新的经济格局，特点在于制造国出口繁荣，存在对消费国的经常项目顺差，而金融国通过金融投资(主要表现为债权积累)，为消费国的逆差进行资本项目融资。
(四)金融危机的外部冲击金融危机的爆发。对希腊与葡萄牙的实体经济带来了巨大冲击，希腊的造船业、葡萄牙的旅游业等支柱产业都受到严重影响，实体经济迅速陷入低迷。希腊和葡萄牙所采取的逆周期财政刺激政策，使得本已高企的政府负债再行大幅增长，其中希腊政府债务占GDP比例达到130％，而葡萄牙也超过80％，随着金融市场对两国偿债能力的严重质疑，外部融资环境恶化，债务危机直接爆发。
而对于西班牙与爱尔兰，由于在金融危机后对房地产市场预期的迅速改变，以及国际金融市场流动性的迅速收紧，使得西班牙与葡萄牙的房地产泡沫终于破灭，形成的大量不良资产，使得两国银行业遭受重创，重要的银行濒临破产。为了避免本国金融体系的崩溃，政府不得已对银行业进行大规模的资金救助与债务接收，这就使得银行业的危机最终上升为政府主权债务危机。
表面上看，全球金融危机后，欧猪国家纷纷采取财政刺激或者银行救济，导致财政人不敷出，从而引发主权债务危机。但若仔细研究其形成机理，高福利支持下的财政状况隐患以及资产泡沫下的金融体系风险才是债务危机爆发的根源。也就是说，加入欧元区以来，欧猪国家经济增长方式所带来的风险积聚，从根本上导致了债务危机的发生。
事实上。作为货币史上一种开创性的尝试，欧元给欧元区国家经济带来了深远的影响．这既有福利，也有挑战。但欧元区边缘国家在加入欧元区后，只是充分享受了“欧元”的红利，却没有采取适当措施应对潜在的挑战，其选择的经济发展方式，实际上表现为过度信贷(包括政府债务或者私人债务规模大幅上升)透支经济增长。其在长期具有脆弱性，导致了经济结构的扭曲，最终在金融危机的外部冲击下．使得金猪国家实体经济陷入困境，最后以主权债务危机的形式表现出来。欧元的存在，使得金猪国家没法通过多发货币来偿还债务，外部救助成为唯一选择，而这在非统一政治体系下，需要多方长时间的协商与博弈，而这将导致危机解决的长期性与复杂性。三、结论与启示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可以明确，欧元的采用，并非是欧债危机爆发的根源，其只是个背景条件。欧元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欧洲的一体化，形成了欧元区新的经济格局。这种经济格局最大特点在于欧猪国家经常项目与资本项目的“双逆差”，实际上体现了欧猪国家产业竞争力的弱化，以及对外部融资的依赖。其中希腊、葡萄牙在加人欧元区后，实行高社会福利制度(通过增加政府负债予以支撑)，所带来的消费繁荣促进了经济的高速增长；而西班牙与爱尔兰则主要陷入“资产经济模式”中，通过房地产泡沫促进经济增长。两种经济发展模式在长期看都不可持续，表面繁荣之下其实隐含风险。金融危机爆发后，脆弱的实体经济遭受重创，政府为应对危机所采用的积极财政政策，使得政府债务规模远远超出支付能力。放弃货币自主权的欧猪国家，既无法对内通过货币扩张来隐性削减债务，也无法通过对外货币贬值来刺激出口以复苏经济，最终危机爆发，外部纾缓成为唯一解决路径。
本文是节选自《经济体制改革》的经济论文，感谢你的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