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人:向云驹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所承载的丰富深刻、触动心灵的思想、情感引起了人们对历史和现实的深深思考和激烈讨论。这是近年来电视剧创作少见的现象。笔者将从三个比较性审视维度,探讨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创作意义。
一、该剧书写了历史转折时期的波澜壮阔和波诡云谲,使我们对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和改革开放的深远意义有了更加全面的体认,坚定了人们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心。
《平凡的世界》反映的是1975年至1986年这十余年的历史。它从孙少安、孙少平及一群农民的命运入手,写了他们作为最普通的农民、最平凡的人生、最一般的欲求中所折射出来的历史变迁、历史规律。这是平凡世界里普通人生的生活史诗,是重大历史转折中的个性特点和群体命运,是历史情节中丰富饱满、有血有肉的细节。孙少安为了农民的朴素理想,为了吃上白馍,本能地与极左的政策对着干,无论是私种荒地还是偷偷包干,无论是冒险开砖窑还是大办乡村企业,他追求的是过上幸福生活,追求的是改变农村面貌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孙少平虽然不安于在农村当农民,但他向往的是知识,向往的是实现自己不同的人生和价值,向往的是有尊严和人格的人生。为此,他去打工,去寻求城市户口,去当煤矿工人,忍饥挨饿,吃苦受难,那种为人正直、与人为善、做人正派的信念使他们相信生活、相信命运。最朴素朴实的人生信条往往是最高尚高大的信念。两兄弟的这些带着中国传统伦理及文化底色的人生,使他们在一个复杂多变的时代中获得了宝贵的命运启迪。或者说,那个伟大的历史时代的转折正是顺应着千千万万孙少安、孙少平这样的人生欲求而不得不发生的时代巨变。正因为此,这个时代最终改变了这个偏远山村各色人等的生活、性格与命运,也改变了少平、晓霞、润叶、田福军等人的生活轨迹。观众也能从《平凡的世界》中发现这一时段中国发生的种种变化在最基层的农村和农民身上引起的反映和对他们的深刻影响,使观众对这段历史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也让我们重新体悟改革开放时代的到来对中国产生的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二、该剧努力忠实于小说原著,是经典小说改编为电视剧的一次成功范例。
在情节、故事、人物、情感、语言等方面,电视剧都尽可能地呈现原作的原生态面貌。原作的思想力量,对历史走向加以判断和把握的宏大文学意图得到艺术地呈现。人物形象鲜明而生动,少安与秀莲、润叶,他们的爱情凄婉动人;少安与孙玉厚、田福堂、孙玉堂等等有性格冲突、时代矛盾、家庭纠纷,个个活灵活现。少平的经历及其与他相关的人物、事件,牵带出更广大的社会背景和时代舞台。两个平凡却又不平凡的青年的人生之路,一群农民的典型性格和不同命运,一个时代的农村干部、党员干部、领导干部的精神面貌,展开了农村、基层、社会的变迁。电视剧用密集的戏剧冲突、情感冲撞、情节发展、命运跌宕紧紧吸引观众的目光,又用宏大的结构、壮阔的场景、丰富的人物、深刻的思想展现历史的进程和时代的变迁。电视剧以经典的民歌和忧郁的演唱为全剧奠定了情感的色彩和基调。电视剧对小说人物、情节的剪裁也是恰到好处的。电视剧的方言运用和字幕旁白,为全剧带来浓郁的高原氛围和文学的思想情趣。演员的表演大多都光彩照人感人至深。少安和秀莲尤为出色。
三、该剧通过作品反映的历史真实,让观众反思反省当下的社会现实,在历史与现实的比较之中,给人警示和启迪。
与30年前相比,孙少安、润叶、秀莲等人一波三折的爱情和婚姻依然让我们心存温暖,心怀温情。生活是美好的,爱情是美好的,为他人幸福而勇于牺牲自己的人格是崇高的。田福军的形象是一个成功的党员干部形象,他对待过去的政治对手的宽容大度与看其本质的态度,显示了共产党人的情操与胸襟;他情系人民的工作追求和他的爱人被贿赂,给人以思考和警醒。电视剧没有回避时代转折可能造成的新问题、新矛盾,市场的开放与混乱、政治生态的局部恶化、农民生存的新困境、农民工生存环境的恶劣、包工头的行贿和工程的事故,都让我们看到现实的景象和当下社会的危机。
孙少安、孙少平的人物形象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一个只求生存、温饱、幸福的人和一个一心摆脱农村、农民的人,他们的欲求、要求、追求如此之低、如此之平凡,这样“平凡的世界”里的平凡人物,有什么意义呢?电视剧通过人物命运和画外旁白的形式告诉我们:这种平凡是世界的基石,是一种无形的不平凡。这种平凡的精髓就在于,人无论贵贱,无论身份职业,都应有一种勇于追求的人格品质;人应该有一种不懈的精神,释放自己所拥有的潜力贡献于生活与社会;人应该有理想和操守,并且有高尚的品德;人应该是自尊的、自由的、平等的,平凡的人获得这种品格就可以拥有不平凡的人生。
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中国也是一个农业大国。中国的发展正是基于这样国情的发展。无论是发展农业还是极大地推进农村城镇化,都关系到农民的坚守和农民的变迁。孙少安、孙少平正代表着这两类人的命运。路遥的书写和电视剧的呈现告诉我们的正是这样的事实:具有优良精神品质的中国农民虽然是社会的最底层,但他们也是我们这个社会和时代稳固的基石和不可忽视的发展力量。30年前的历史转折有这样一代历史新人的贡献,30年后的伟大中国梦的实现也仍然需要这样一种平凡而伟大的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