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是信之极、服之极,高山仰止,信者对于所信(理论、主义、偶像、上帝等)虔诚而敬畏,深信其所信为终极真理、终极价值、终极关怀、终极力量等终极性存在,大而有光辉,摄人心魂,动人心魄,使人心向往之,虽九死而不悔,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乃至生命。信仰是一种整体趋附信仰对象的心理和精神状态,这种状态基于信者对信仰对象一定的认知和价值判断,统摄信者的思想和行为。信仰因所信仰对象不同而不同,但其心理和精神征象是类同的。马克思主义信仰与宗教信仰分属两种不同信仰形态,在真善美三个维度上都有根本区别。
一、真之维: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科学根基
马克思主义所以能够被信仰,在于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真理性。“‘真理’是关于‘普遍必然性’的认识,是能够对某种(某些)纷繁复杂的现象作出理论性解释的认识,因而可以简洁地定义为‘关于事物的规律性的正确认识’。”[1](P304)恩格斯指认,历史唯物主义和剩余价值学说是科学社会主义的两大基石。剩余价值学说是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研究资本主义得出的规律。在《德意志意识形态》手稿中有这样一句话,“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2](P516)这里历史科学也就是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创立历史唯物主义得益于其彻底地批判精神和强烈的“改变世界”情结。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法国空想社会主义都是其批判的对象。历史在黑格尔看来是绝对精神的历史,自然、社会都是绝对精神的异化。因此,历史遵循理性法则,国家决定市民社会。马克思一度推崇黑格尔,是青年黑格尔派的核心成员。但是当马克思进入《莱茵报》,参与“林木盗窃法”辩论,遇到了“物质利益的难事”。马克思思想发生了转变,写了《黑格尔法哲学批判》《〈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发现不是国家决定市民社会,而是市民社会决定国家。但是市民社会本身正是需要批判的,它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现实基础。费尔巴哈是马克思思想转变的重要借力点,但是他过多的谈论宗教,过少的谈论政治,主张自然的、感性的人,不懂历史。恩格斯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也推动了马克思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国民经济学“它把私有财产在现实中所经历的物质过程,放进一般的、抽象的公式,然后把这些公式当做规律。”[2](P155)学者张异宾认为,这是一种社会唯物主义的态度。无批判的对待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不分析资本主义社会具体劳动过程,无视无产阶级被剥削的事实,并认为这一切都是自然的,且是永恒的。这样马克思从宗教批判转到政治批判再转到政治经济学批判,揭示市民社会本身的矛盾与分裂。政治解放的立足点是市民社会,人的解放的立足点是人类社会。布鲁诺•鲍威尔等青年黑格尔派还陶醉于观念上的胜利,认为改变了人们的思想便是解放了人。《德意志意识形态》是唯物史观的成熟表达,自此宣告一切形而上学本体论都是非法的。历史是人们社会实践的结果,人们不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历史,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创造历史。这些界限、前提和条件本身具有历史性,是可以直接经验到的存在。“社会存在的主体是以生产为核心的非实体的历史活动,而社会存在的本质是关系”[3]。与一定的生产力水平相适应的是几种不同的所有制形式,历史即是此种由低级到高级的演进过程。根据马克思的判断,资本主义社会是人类最后一个对抗性社会,终究要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要实现,但是在它所能包容的全部生产力爆发出来之前它是不会灭亡的。追逐剩余价值是资本永恒也是唯一的主题,为了满足其增殖的需要,资本挖空心思诱使人们去消费,然而财富却流向它自己的口袋。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矛盾不可克服,造成社会分裂,一方面生产过剩,一方面广大民众购买力不足。经济危机不可避免要爆发,不变革生产关系,社会便不能再向前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真理性不仅在其得出的历史唯物主义规律,如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规律、阶级斗争规律、资本追逐剩余价值规律等,更在其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一定意义上“马克思主义哲学只是一种科学的功能性方法”[4](P37)。这是我们应当掌握的最可宝贵的思想武器,即毛泽东所定位的“活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此科学方法论的基石便是实践。费尔巴哈没有实践的思维,致使其滞留于人本唯物主义的水平,陷入历史唯心主义。在康德那,实践是道德层面的,与西方传统哲学一致,“强调的是人的内在的道德践履活动,具有非对象性的性质。”[5]在黑格尔那,有实践、劳动概念,但都是精神、意识层面。马克思曾经的合作者赫斯也讲实践,但是他所讲的实践是抽象的一般的,适合一切时代,非历史的实践。马克思的实践区别于他们,是历史的现实的具体的实践,必然要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六条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P501)抽象的个人恰恰是属于一定的社会形式的,实际上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对应的是市民社会中原子式的自利的个人。此正是马克思主义要批判和揭示的。谈论人不能离开其特定的历史进程,现实的人是由其具体的生产实践建构起来的各种社会关系决定的。马克思之所以能够洞见到这一层,这又得益于其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让他关注到人类工业实践对世界的深刻改变。有此赋予新内涵的实践基石,黑格尔的辩证法也就站上了“唯物”的根基。历史唯物主义与唯物辩证法实际上是一体两面,历史本身就是在现实人的实践推动下呈辩证发展的特点,离开历史的铺陈,抽象地谈论辩证法必然又陷于形而上学的思辩。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就是从分析资本主义经济的细胞———商品入手,以商品为矛盾展开的逻辑起点,分析了商品的二因素,劳动的二重性,交换价值,货币,资本,层层推进,从而引出剩余价值这一资本主义生产发展的核心秘密。从资本的生产过程到资本的流通过程再到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从理论上的抽象到理论上的具体淋漓尽致地运用了黑格尔的辩证法,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内在固有的矛盾。马克思主义理论令人信服地澄明了人类社会的走向———共产主义。宗教信仰以神话故事建构,所谓神迹无不是臆造,不存在科学的维度。事实上也从没有宗教自诩自己是科学。宗教是非理论的,它诉诸于形象化地叙事,表象地表达,参与宗教活动,神人合一的体验,对人情绪上的调动来赢得人心。这是宗教信仰的路径。它甚至是反理性的,如德尔图良所言,“上帝之子死了,虽荒谬却因此可信。埋葬后又复活,虽不可能却因此而是肯定的。”[6](P33)马克思主义理论以批判、反思、实证的方式建构,有严整的逻辑、细致而缜密的论证,不能没有理性思维,而且要高超的理论思维水平方可,从这个意义上说信仰马克思主义非下一番钻研的功夫不可。但它绝不是象牙塔里的形而上的观念构造,而是深深嵌入人类社会历史、资本主义现实之中,这正是它的理论品质和生命力所在。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马克思恩格斯首先是位革命家。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尤其是马克思,他们上下求索,革命和创作之艰,世所未见,令人满怀。我们不禁要问他们最深层的动力何在,此即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之善的问题。
二、善之维:人的解放———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终极关怀
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始终是最广大人民的立场,具有鲜明的阶级性,马克思主义拒绝抽象的谈论问题,善也具有历史性。为工人阶级、最广大人民、整个人类谋福利,这就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善”,是他们一生颠沛流离革命、呕心沥血创作的原动力、始终的精神支柱。而这样的情怀马克思早在其中学作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中就已表露无遗,“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7](P459-460)此境界高山仰止,非宗教信仰所能比拟。信仰事关终极关怀。宗教信仰的终极关怀是对信徒允诺一个彼岸世界,虔诚的信徒死后即可“进天堂”或“进西方极乐世界”等,由此获得“永生”,作恶者则要下“地狱”。这彼岸世界着实是无从可考的,对现世的人说来也是无,这完全是一个想象的世界,抚慰人心。基督教首先判定人有“原罪”,人在主面前是卑微的、渺小的、粗劣的、丑陋的、残缺的,需要向主忏悔,以求主的原谅和宽恕。宗教信仰不谈人现世的利益,将利益都移到了彼岸世界,马克思主义信仰与其正相反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信仰公开反对私有制,主张实现无产阶级、最广大民众的利益。马克思主义理论信仰的终极关怀就是人的解放,人的解放的背后正是人的现实利益的保证,这里的人首先是无产阶级和最广大民众,人的解放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他们实际利益的增加,这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与宗教信仰的至关重要的区别。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终极关怀就是对人利益的终极关怀,这里的利益也不再是狭义的经济利益,当然经济利益是首先的,除此还包括爱和归宿、尊严、自我实现等由人的整个需要而生成的相应利益,最大的利益又莫过于人的自由。而此终极关怀(人的解放)因有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支撑,更见其可实现性、可实践性,将于“此岸世界”中生成。而此终极关怀又如何转化为对信者个人的终极关怀呢?信仰马克思主义就是将人民高高抬起,在马克思主义者心目中,人民就是类“上帝”的存在,党员都是人民的公仆,人民的褒奖就是最大的褒奖,与人民打成一片就是体验“神人合一”,活在人民心中就是最大的不朽。每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把有限的生命融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有限的“小我”化为无限的“大我”,这就是马克思主义信仰对人的现实的终极关怀———人民永远怀念。“个人不朽的实现归根到底不是一种观念上的自我超越,而是一个实践超越的问题。”[8]宗教信仰说到底也就是观念上的超越,一定意义上类于“阿Q的精神胜利法”。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创造,人生的不朽价值也是创造出来的,通过实践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于这个世界中,而投身于人类解放事业的实践是个人最崇高、最有价值的实践。马克思认为,宗教是人民的鸦片、虚幻的花朵,是对人们现实苦难的慰藉,无助于解决现实的问题,因为物质上的解救无望,通过宗教信仰来救赎精神,达到心理上的平衡。对于此种虚幻的解放,马克思的批判态度是鲜明的。马克思所指人的解放是人的真实的现实的感性的解放,历史的解放,要凭借工业、商业的力量,必须有人的利益上的保障、剥削关系的解除。“只有当现实的个人把抽象的公民复归于自身,并且作为个人,在自己的经验生活、自己的个体劳动、自己的个体关系中间,成为类存在物的时候,只有当人认识到自身‘固有的力量’是社会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离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的解放才能完成。”[9](P189)这样的解放是否具有实现的现实性,谁能堪此重任,这是马克思从事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深层原因。在此方面宗教往往扮演的是消极保守的力量。“基督教把一切民族的、自然的、伦理的、理论的关系变成对人来说是外在的东西,因此只有在基督教的统治下,市民社会才能完全从国家生活分离出来,扯断人的一切类联系,代之以利己主义和自私的需要,使人的世界分解成相互敌对的个人的世界。”[9](P196)这正是顺应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基础的意识形态。马克思要做的恰恰相反,“应当让受现实压迫的人意识到压迫,从而使现实的压迫更加沉重;应当公开耻辱,从而使耻辱更加耻辱。”[9](P203)正如我们国歌中所发出的,“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向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历史的走向已经明朗,改变现存的社会,“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9](P207-208),做回真正享有自由和尊严的人。
三、美之维: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主义信仰的自由之境
“‘美’,就是人的创造性活动;‘美’,就是人创造的世界;‘美’,就是人在创造性活动中所获得的、所感受到的自由。”[1](P336-337)求美其核心就是求自由,自由地对象化人的本质力量,而要能够自由,必须融通必然性的规律和人的内在目的。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美是真和善的统一。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劳动是美生成的根源,通过劳动实现自然人化,而同时也改变了人自身,工业是一本打开了的人本质力量的大书。“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固有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2](P163)要彰显人的美,人的自由是前提性条件。因此,自由是马克思主义始终的诉求,马克思早在其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中就凸显此思想,伊壁鸠鲁的原子偏斜说意味着自由的存在,对“定在”的克服。在《莱茵报》上发表的《评书报检查令》再次彰显了此诉求,地球上没有一朵黑色的花朵,真理像光一样无法谦逊。以人的自由为尺度,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把人类历史分为三大阶段。第一阶段为前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生活、交往圈子狭窄,人尚不能独立。原始社会,人与人完全的相互依赖;奴隶社会,奴隶完全依附奴隶主;封建社会,农民对地主有很强的人身依附关系。第二阶段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得到长足发展,世界市场形成,没有了人身依附关系,但受制于看不见的手,金钱成为衡量一切价值的价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异化为物与物之间的关系,人是独立了,但并没有真正的自由。第三阶段共产主义社会,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扬弃,是自由人的联合体,每个人的自由以他人的自由为前提,生产力极大发展,全社会共同占有生产资料,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至此人才得到彻底解放。但这并不是说共产主义之前全无自由可言,自由本身也是历史的具体的现实的,一定的生产发展水平对应一定的交往形式(生产关系),历史的每一次进步都是人们自由的扩大,生活其中的人们也能现实的感受到获得的自由,相比较原始社会,奴隶社会的人们无疑更自由,相比较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的人们无疑自由的多,而到共产主义社会又是一次质的飞跃,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这飞跃的基础恰恰是资本主义社会提供的。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异化”。工人阶级工作所得仅是自己劳动力的价格,维持生活的工资,其创造的剩余价值无偿落入他的雇主手中,从心理上从实质上他都在为他的雇主在工作,他不能自主。在资本主义社会是过去支配现在,死劳动(资本)支配活劳动(工人们的生产活动)。至共产主义社会是现在支配过去,活劳动支配死劳动,经济力量为人支配,人向未来汲取诗意的力量,无疑这是一种更高的文明形态。在私有制下生产往往是单一的生产,因此人也就成了片面的人、单向度的人、职业人,直至今天工薪阶层并没有什么时间去发展自己多方面的才能。“而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2](P537)这才是自主的生活、自由的生活、丰富的生活、发展自己多方面才能的生活。但是对于马克思主义者来说,不是陶醉于对此美好理想的想象,而是行动起来,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努力消灭现存状况中压迫人的、把人当成手段、阻碍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物质关系。此种改变现存社会的活动彰显的就是马克思主义信仰者的自由。宗教信仰不存在这样的自由向度,信徒委身某宗教只是精神上有了寄托,并不触及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不公,有的只是改变自己的观念、调适自己的心理、精神上完全归顺自己的“主”,而承受现世生活的不如人意,并据此期待进入“天堂”。有的为了成全自己的信仰,刻意过“苦行僧”、“清教徒”式的生活,有的几乎到了“受虐”的地步。因为有了最终的“托付”,遵照“主”的旨意生活,信徒也变得宁静、从容而坦然,此是信仰的征象。世间许多美的作品,绘画、音乐、建筑等是以宗教为题材的。然而宗教终究不谋求现世的自由,有恐怖分子利用宗教挑起事端则当另论。马克思主义信仰所给出的是健康的人、健全的人格、感性幸福的生活。
四、结语
马克思主义信仰作为整体,此三个维度实际上是始终融合在一起的。作为“历史科学”,马克思主义信仰首先区别于宗教信仰。求真背后是善的支撑,求真的不竭动力源于对无产阶级的爱,对广大民众苦难生活的深切关怀,对人的解放人的自由的渴求。求真求善的同时也就蕴含了求美。美的生活必然是自由的。自由是人类永恒的追求。马克思高于他人之处在于不再抽象地谈论自由。环境的改变与人的改变是一致的,通达自由就是人改变世界的过程,朝向共产主义方向努力,不为浮云遮望眼,穿透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迷雾,把握本真的历史。社会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在马克思主义信仰中,求真即是在求善,不得真,无法实现善,反之亦然。求真求善即是在求美,不得真和善,也无法实现美,反之亦然。马克思主义反对一切形而上学本体论,历史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历史是现实人的历史。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主义理论信仰是真善美的合体,且付诸于实践,并能够实际的兑现,因此有强大的吸引力和恒久的价值,是广大民众、无产阶级、一切受压迫者真正的“福音”。
作者:李国昌 单位:南京政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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