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现代社会的发展后果：无产阶级战胜资产阶级
资产阶级在政治上的发展是一个历史过程。在封建社会，资产阶级是被封建主压迫的阶级；在工场手工业时期，资产阶级是同贵族抗衡的势力；在现代大工业和世界市场建立时期，资产阶级夺得了政治统治地位。这样，现代社会的国家变成了资产阶级统治的工具，变成了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实体。而无产阶级政治上只是处于被压迫的地位，并且是在资产阶级的压迫下而壮大的。那么，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冲突的结果会怎样呢？在马克思看来，结果是无产阶级战胜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必然胜利，资产阶级必然灭亡。这里的“资产阶级的灭亡”既包含这一阶级本身的灭亡，也包括这一阶级存在的基础——私有制——的灭亡。因为只有私有制的灭亡，资产阶级才能不存在。为什么无产阶级必然胜利，资产阶级必然灭亡？理论上，无产阶级战胜资产阶级是由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规律决定的。马克思认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当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与生产关系发生矛盾，此时生产关系已变成了阻碍生产力发展的障碍，社会革命的时代就会到来。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作用经历着从积极作用到阻碍作用的过程。“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4]但是，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能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相反，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5]既然资产阶级所有制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就需要新的一种所有制取代它，才能促进生产力的发展。那么，谁来促进这种所有制的替代？是无产阶级，只有无产阶级才能充当这个历史角色。因为“在与资产阶级对立的一切阶级当中，只有无产阶级是真正革命的阶级，而其他阶级都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而日趋没落和灭亡了。”[6]进一步地，无产阶级是怎样把资产阶级灭亡的呢？马克思认为，这个过程是资产阶级自身无意造成的，是资产阶级理性行动的“意外性后果”。马克思采用演绎推理的方法把这个意外性的后果进行了推演。首先，资产阶级存在的根本条件是私人财富的积累和资本的形成和增殖；而资本的条件是雇佣劳动；雇佣劳动的条件是工人的自相竞争；工人自相竞争的条件又是什么？是工人的分散状态。也就是说，资产阶级存在的根本条件是工人的分散状态。如果工人的分散状态存在，资产阶级就能存在；反之，如果工人的分散状态不存在，资产阶级就不能存在。然而，资产阶级在追逐财富的过程中，无意造成了工业进步。工业进步使大部分人变成了雇佣工人，也使这些雇佣工人具有了共同的利益——反对资产阶级；工业进步也促使了交通工具的发展，交通工具的发展把各地工人联系了起来，这种联系使工人愈来愈认识到他们有共同利益的存在，从而形成了他们的共同意识。这样，工人出于共同利益，加上交通工具的发展，互相联合起来了，取代了原来的分散状态。既然工人的分散状态消失了，资产阶级也就不能存在了。可见，资产阶级在追逐利润的过程中，也毁灭了自己。这样的结果是资产阶级未曾想到的，也是不可避免的。实践上，资产阶级必然灭亡是社会历史经验表明的结果。这里，马克思运用了类比方法，认为以前阶级社会的历史经验同样适用于资本主义社会。“我们已经看到，至今的一切社会都是建立在压迫阶级和被压迫阶级的对立之上的。
二、现代社会的超越——共产主义社会
如前所述，资本主义存在的根本条件——工人的分散状态，消失了，代之为工人的联合。工人联合了以后怎么办？在马克思的理论逻辑里，工人联合了以后将是两种趋势：首先是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建立自己的政权；其次是工人联合生产，取代工人原来的分散与互相竞争状态。这里的“工人联合生产”实质上就是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这也是资本主义社会困境的出路。在马克思看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到来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矛盾变化的必然结果，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在马克思这里，共产主义是一个联合体，在这个联合体里，经济方面，消灭了私有制，消除了竞争，人们是联合生产；政治方面，消灭了阶级，消灭了剥削，国家已不再存在；个人方面，每个人都得到自由发展，从而使所有人都得到自由发展，人类获得解放。人们“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11]。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到，《共产党宣言》的现代性思想内容是：现代社会是一个阶级冲突的社会，主要表现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的后果将是无产阶级通过暴力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建立无产阶级政权，最后走向共产主义社会——一个没有阶级冲突的社会，实现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这是一个由冲突走向和谐的过程。
三、《共产党宣言》对社会学的贡献
1《共产党宣言》对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做出了极其洞见的阐释
马克思在论述资产阶级必然灭亡时，隐含着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资产阶级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12]“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现代工人，即无产者。”[13]“资产阶级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14]这体现出资产阶级的灭亡是其自身造成的，资产阶级为了获取利润，不断投入资本，扩大生产，创造了更多的工人；但是，由于市场不可能无限扩大，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会相互竞争，于是他们不断地改进技术，发明更多的机器设备并将机器设备应用到生产中来，以提高生产效率，获取更多利润。这样的后果就是，工人的很多劳动被机器代替，并越来越简单化，工人的劳动工资也越来越低，生活也就越来越贫困，最终激起工人的反抗与联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无产阶级最终也必将战胜代表落后生产力的资产阶级。可见，资产阶级的理性行为导致的社会后果却是非理性的，即出乎人意料的，是意外性的。资产阶级的理性行为意外地促使了无产阶级的联合，从而导致了自己的灭亡和新的一种社会形态的产生。更进一步地，社会是由个人行为建构的，但它不是个人可以预见的结果，而是意外性的结果；当然，个人的行为是在一定社会条件下的行为，而不是随心所欲的行为。在马克思看来，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就是：在一定社会条件下的个人行为会重新生产新的社会结构，但这种新的社会结构是个人无法预料的，而是意外性的。很明显，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行动的意外性后果，借鉴了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
2《共产党宣言》为社会学理解社会提供了“阶级”视角
在社会学中理解社会有多种视角，如文化、道德、秩序、互动、制度、角色，等等。但是，《共产党宣言》提出了独特视角，即通过分析社会的组成阶级来窥探现代社会，通过分析阶级力量的对比及演变来探讨现代社会的特征、变化及发展趋势。在马克思看来，现代社会及前现代社会，都是阶级的社会，都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阶级的社会。马克思划分阶级的标准是生产资料所有制，哪个阶级占有生产资料就属于统治阶级，反之，则属于被统治阶级。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关系实质是利益占有与利益被剥夺的关系。社会的发展也就是不同阶级互相争夺各自利益的过程。马克思的这个“阶级”视角后来被应用于社会分层理论，成为社会分层的划分标准和方法的主要根据。
3《共产党宣言》为社会变迁提供了物质性解释
在马克思看来，社会变迁的根本动力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社会变迁的直接动力是阶级斗争；社会变迁的创造者是人民群众；社会变迁的形式是生产资料所有制的变化。这表明，生产力、生产关系、阶级斗争、人民群众、生产资料所有制这些因素都是社会变迁的重要因素，而这些因素都属于物质方面的因素，而不涉及或较少涉及精神方面的因素；是客观的因素，而非主观的因素。这与韦伯的社会变迁思想是截然相反的。韦伯认为人的理性、精神促使了社会的变迁，当然韦伯也不否定物质的因素，但他更强调人的理性、精神在社会变迁中的作用。可见，马克思为社会变迁提供了物质性解释，丰富了社会变迁理论。
4《共产党宣言》为社会冲突理论提供了思想源泉
从社会学上看，这是一个群体反抗另一个群体的历史，也是不同阶层的人为争夺权威、资源和社会地位的历史。现代社会也一样“，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17]马克思的这些冲突理论为西方社会学冲突理论提供了基础和借鉴。如：乔纳森•特纳认为，社会学中的冲突理论发端于马克思，发展于韦伯和齐美尔，马克思、韦伯和齐美尔提供了对当今冲突理论仍有启发的核心概念。[18]后来的达伦多夫的辩证冲突论、特纳的综合冲突理论、性别不平等和性别分层理论都或多或少地吸取和借鉴了马克思的冲突理论。
5《共产党宣言》的批判旨趣为社会学开创了批判主义取向
马克思的整个理论体系，包括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都是在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上建立的，这种批判旨趣贯穿其所有著作。同样，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的批判旨趣始终贯穿全文。如：马克思批判资产阶级的历史与现实作用、批判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压迫、批判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文献。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就是在批判现代社会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马克思的这种批判旨趣成为了社会学批判主义取向的起点。正是基于马克思的批判旨趣，法兰克福学派将社会学的批判取向推向成熟，而哈贝马斯、女性主义者、后现代主义更是把社会学的批判取向延续了下去。
作者：戚杰强 单位：广西科技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