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广州动画的发展现状
动画电影是日益成熟的大众文艺形式,为越来越多人接受和欢迎。一组组活动的画面组合成影片,带着与现实质感不同的形象以变形和夸张的方式反映人生,它不仅是具有高度娱乐性的工具,也是一种蕴含丰富文化内涵的影像语言,还是社会人文关怀的一种叙述语境。相对于风靡世界的好莱坞以及迪斯尼为首的西方卡通电影,中国卡通电影未在世界范围内掀起风潮,一直以来西方高科技及雄厚资金投入的成熟卡通产业的频频出击下,中国卡通电影发展步履蹒跚,但也经历了多年的历史,创作过许多令人难忘的作品,包括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改编中国神话及传说先后制作的《天书奇谭》(1983)、《宝莲灯》(1999)以及香港动画电影《小倩》(1997)和台湾动画《梁山伯与祝英台》(2003)等动画电影,均获得一定的关注与反响。可喜的是近年来中国卡通产业似乎加快了步伐,尤其是广州动漫产业蓬勃发展,不论是形象设计,还是剧本创意都有不同程度的突破,影院票房也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其中广东咏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打造的《猪猪侠》电影系列和广东原创动力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品的《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等作品均以诙谐、睿智的叙事方式和简洁明快的表现手法吸引了观众的眼球,并陆续有新电影问世,在中国的影响力不亚于炙手可热的迪斯尼动画或好莱坞动画大片。当然,目前广州本土动画与其他的国产动画影片尚在不断成长过程中,难免对西方动画影片进行模仿、援引和重组,在自主发展的过程中也在对西方动画的文化进行接受与消费,本土动画与西方动画之间无论是文化表达,还是叙事方式,均存在着差异性与共同性,具有本土化和异域性的双重特质。
二、广州动画电影的本土特色与异域性
(一)原汁原味的本土风范
“动画电影作为电影的一种类型,本质上既是艺术的、商业的,也是意识形态的。在不同的政治、经济、语境中,因对其属性不同方面的强调,而呈现出不同的动画电影形态。”[2]广州动画电影首先在片名的设计上,就体现出强烈的中国式风格,其中《喜羊羊和灰太狼》系列的多部动画电影根据中国生肖为基本思路,每一年作为贺岁档的动画电影出现,分别命名为《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牛气冲天》(2009)、《喜羊羊与灰太狼之虎虎生威》(2010)、《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兔年顶呱呱》(2011)、《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开心闯龙年》(2012)以及《喜羊羊与灰太狼之飞马奇遇记》(2014)等。而猪猪侠动画电影则有电视电影《猪猪侠之大闹皇宫》(2005)和3D电影《猪猪侠囧囧危机》(2012),前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大闹天宫”,后者的“囧”字则是极具现代感的中国通用网络用词,包括猪猪侠的“侠”字均含有浓烈的本土味道。在电影剧情创作风格上,喜羊羊系列动画电影对观众群的设定较为鲜明,以少年儿童为主体受众,因此影片往往合乎儿童较为单纯与可爱的视角,更多地展现主人公的斗智斗勇、团结友爱,邪不胜正的主题。卡通人物形象的设计颇为独特,以《喜羊羊》系列而言,“羊”成为主角,羊本就是较为温顺的动物形象,《三字经》中称“人之初,性本善”[3]的“善”字从羊,意味着中国文化中对“人性如羊”的一种肯定;“羊”与人为善的个性恰好也符合代表中国古人推崇的“与世无争”的人生态度;同时《说文解字》中说,“羊,祥也。”[4]说明羊深受人们喜爱,是福泽的象征物。羊是大自然中温和、能够和谐融洽共处的群居生物,同时羊对于生活环境条件的适应力较强,有一种“隐忍”的风范。而影片中的“羊”对抗自然界中屡屡对自己进犯的敌人“大灰狼”,是以群体的羊对抗单枪匹马的狼,并屡战屡胜,十足是对集体智慧的表现与肯定,而电影故事不仅有“羊狼斗争”,也有“羊狼合作”———多少体现了中国社会“和谐”的传统理念。不仅如此,作为本土的原创形象,“羊”与广州这个南方城市渊源很深,旧时就有“五羊仙子降临广州”的传说,“五羊”成为广州的城市标志,并在2010年亚运会中成为会徽图案及吉祥物,因此“羊”作为该动画影片的主角非常有代表性。至于《猪猪侠》系列,“猪”的形象并不是卡通电影中的首创,港版动画电影《麦兜》早就塑造了一个“港味”十足的麦兜“猪”,成为香港人的代言,但广州卡通猪猪侠从外观与个性上都与之有很大差别,它是更符合孩童个性的角色,以“憨厚”,“老实”,“可爱”的形象取胜,有时候迷迷糊糊,有时候又歪打正着地取得成功,有时候又语出惊人,个性形象灵活多变。此外,语言是构成文化的要素,语言的特点和风格是文化特色的直接反映和表现,广州本土创作的卡通语言就充满了趣味性和本土特色,也是中国文化、广东文化、广州文化的一面镜子。其中《猪猪侠》系列动画电影赋予“猪”更多现代人的个性,并在影片中传递出语言上的文化特色,比如“望子成龙学校”,“猪霸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现代人的“买房”热潮,又或者是电视销售的宣传广告词等等都汇聚在一起,构成一幅热闹的中国现代社会图景。
(二)拼贴援引的异域元素
在影像时代,动画电影在技术层面是一个国家和地区科技水平的代表,在文化层面是价值观、思想水平的象征,纵向看,艺术形式与文化密切相关,每一部动画作品都有宏大的文化背景和深刻的文化涵义;横向看,作为文艺作品的动画电影的比较在深层意义上是文化比较,广州卡通电影是本土文化消费的成功,但毋庸置疑西方成熟动画产业的影响不容忽视,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广州动画电影也体现了本土思想内涵及对异域思维文化的接受。在本土文化建构的基础上,不论是喜羊羊系列,还是猪猪侠系列,都融入了不少异域元素。实际上,两套动画系列分别设置的主角“羊”和“狼”,“猪”和“人”的角色与美国华纳公司出品的《猫和老鼠》(TomandJerry,1940)中的“猫”与“老鼠”及前苏联动画《兔子等着瞧》(1969)中的“狼”与“兔子”如出一辙,角色定位均是力量“强”与“弱”悬殊的代表形象,并颠覆自然世界或物理世界的真实状况,让“弱者”在影片中每每战胜“强者”,达成一种“反讽”的效果。而西方童话也常常在动画电影中“串门”:比如2014年上映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之飞马奇遇记》讲述童话、爱情与梦想的故事,它通过元叙事的方式导入了格林童话中最著名的“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天空中亦出现了“南瓜车”,虽然过程中曲折地表达了“幸福的结局”不是王子和公主在一起,而是“和真正爱的人在一起”,但仍然完成了“王子公主”的大团圆结局。而《猪猪侠之囧炯危机》嵌入西方“世界末日”说,以插科打诨的方式颠覆了家喻户晓的西方童话经典,并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在影片中出现了格林童话中的“小红帽”,“白雪公主”的毒苹果,以及“睡美人”等形象。除了剧情故事之外,在卡通人物的服饰、建筑方面也引入异域风格,比如红太狼欧式礼服般的长裙,灰太狼一家居住的哥特式城堡,“猪霸天”儿子的朋克装等等,都体现了“西化”的特点,展现了一定的“异国情调”。然而,在对西方动画的学习、模仿之中,本土动画片更侧重于形式上的援引与拼贴,对于动画电影的内在意蕴,本土动画往往缺乏表现力。比较而言,许多欧美动画不是停留在动画技术技巧的革新层面,也不会一味地只表现得“有趣”、“可爱”,更不满足于仅为儿童所设计,而是更注重人生哲学意味的表达,并适合多个年龄段的不同接受水平的观众观看,像暗黑系列的《鬼妈妈》(CoralineandtheSecretDoor,2009)不只是展现一场孩童的冒险经历,它警醒成年人用正确的方式关爱儿童;色彩斑斓的《克里蒂,童话的小屋》(Kerity,LaMaisondesContes,2009)不仅是讲述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故事,而是凸显冲破阅读障碍这一心理疾病所需要的勇气;充满爱与温暖的《飞屋环游记》(2009)也不是只为了描述一段逝去的过往,而是像华兹华斯的诗歌《水仙》一样强调“平静中回忆起来的情感”是能让人继续前行的精神支柱;同时欧美动画在创造上也更注文化内涵的表现与阐释,如华纳公司出品的《僵尸新娘》(CorpseBride,2005)是以东欧关于激进反犹太人杀死为犹太教传宗接代的新娘的传说为创作来源,爱尔兰等几个欧洲国家共同制作的动画片《埃尔经的秘密》(TheSecretofKells,2009)以浓郁的水彩画风格诠释源自于《新约》内容的中世纪绘本《凯尔经》的形成,古典的画面加上独特的爱尔兰配乐增添了影片的历史文化感,这些动画已经不再限于儿童,而是“老少咸宜”,并能让人“雅俗共赏”。相比之下,广州的卡通电影系列包括目前的其他地区的国产动画片尽管成功地展现了对“真”,“善”,“美”的精神追求,但对于电影内涵则缺乏更深层次或更广博的建设,且大部分动画电影更适合低龄儿童,设定的受众范围狭窄,缺失了对中国文化中博大精深的哲学观念及智慧思想的深度展现,无法真正实现“从8至88”岁都能欣赏的“大众”性。
三、结语
国产动画在21世纪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但在技术层面与剧本设计上仍存在不少问题,尚未能与欧美动画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抗衡,还未产生国际影响力的动画品牌,在发展道路上必定会持续受到走在时代前列的西方动画的冲击与影响,而目前广州动画已经以其独特的视角和风格占有动画市场的一席之地,其崛起是中国本土动画科技发展的表率,卡通影片既生动地反映了中国国人的思想走向和生活方式,也对西方优秀动画作品作了不同程度的模仿与借鉴,具有本土文化传播和异域文化接受的双重性。所以,本土动画电影应继续在原创的道路上坚持不懈,除了技术层面与产业运作方式的改善,也还应该更灵活地进行构思与创造,毕竟“影像可以作为一种具有观照内容的美学意味元素”[5],增加动画电影内涵的厚重感有利于更好地拓宽未来发展的视野与道路,并在动画电影界走得更远,更持久。
作者:程瑜瑜 单位:广州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