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菊花》是斯坦贝克的一篇优秀短篇小说,被誉为“斯坦贝克艺术上最成功的小说”。在作品中斯坦贝克细腻地描绘了女主人公伊莉莎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变化,作者用菊花象征伊莉莎的美和她的自我价值。笔者通过伊莉莎的抗争与被拒,“菊”之意象的解读与女性的自我的发现这三个角度,对这一经典作品做一分析。
关键词:《菊花》;伊莉莎;抗争与被拒;女性自我意识
约翰•斯坦贝克是在20世纪30年代美国重要的小说家之一,他出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小镇,从小在乡村和牧场生活的他,对自然风光非常热爱,因此他的小说创作多以家乡为背景。斯坦贝克做过牧场农工和修路队运输工,使他对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十分熟悉,在他的作品随处可见善良、质朴的底层人民的形象。《菊花》是斯坦贝克的一篇优秀短篇小说,被誉为“斯坦贝克艺术上最成功的小说”。小说讲述了生活在偏远山谷中的女主人公伊莉莎,偶遇外来的补锅匠的故事,通过与补锅人的一席对话,激发了封闭峡谷中的伊莉莎对自由的外面世界的向往。作为回报,伊莉莎欣然将自己种植的菊花赠与补锅人,但却伤心地发现菊花被扔弃路旁。刚刚被激荡起生活热情的伊莉莎,又被生活的歧视与践踏打入低谷,所剩的不过是理想的幻灭与自我认知被毁灭的悲恸。《菊花》这部小说的故事情节设置简洁,作品主要以冷静细腻的细节描写和精炼的人物对白构成。正如斯坦贝克所说,“他(读者)不经意地读完故事后会体会到某种很深刻的东西,但却说不出是什么东西,怎样深刻。”[1]发表于1937年的小说《菊花》,正值美国从经济危机的萧条中慢慢复苏,同时女权主义运动作为战后社会运动重要的一支也开始兴起。作为一位极具社会洞察力与敏感度的作家,斯坦贝克对这些社会现象进行了敏锐细致的捕捉,并通过独特的文学视角,抒写女性有限的生活空间和呆板的生活现状,并引发了社会的广泛理解和同情。《菊花》的问世让人耳目一新,不仅是因为斯坦贝克细腻地描绘了伊莉莎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变化,也是因为女性的精神需求在此得到了深切的关注与理解。
一.抗争与被拒
首先,在小说的开头,女主人公伊莉莎是以男性化的装束(如裤子、工作服)和外貌(强壮如牛的身躯)进入读者的脑海的,这一细节的描写,突出并暗示着伊莉莎对自己作为传统的、女性化形象的不满,她追求与男性的世界的对话,渴望与男性地位的平等。其次,是作为伊莉莎丈夫的亨利,他是以一个典型的家庭男权的象征出现的。当忙于农活的伊莉莎时不时地望向丈夫亨利以及另外两个生意伙伴,关注着他们谈判着的犍牛生意,反映的是伊莉莎不安的内心,她渴望参与家庭决策。但这些无言的渴望被亨利“默默地”无视了,即使是伊莉莎主动问及此事,她也不过是简单地被告知结果而已。亨利虽然也偶尔称赞伊莉莎,但这样的称赞看上去更像是调侃,如他对伊莉莎说“你做事很有天才,今年秋天你那些黄菊花的直径足足有十英寸。”[2]伊莉莎对丈夫难得的赞赏感到欣慰与喜悦,当随之而来的一句概括“种花当然没有问题了”[2]却全盘否定的妻子其他方面的才能。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并非仅仅是亨利的性格爽直所为,更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歧视的社会惯性的一个表征。伊莉莎渴望浪漫,而亨利真正关心的却只是钱,二人之间荒诞可笑的对话无不传达着生计的操劳以及操持生活之下无话可说的无聊和无奈。第二位重要的男性角色是这部小说中补锅匠人,他也同样地对伊莉莎的美好生活幻想给予打击。但是,与亨利的简单粗暴不同的是,补锅匠具有外面世界的男人的魅惑,他补锅技术超群,能言善道,最主要的是他通过察言观色能捕捉到人心。这也是伊莉莎最需要的,她从独断的丈夫那里得不到任何的温存与细腻的关心,而与补锅匠的只言片语的交谈,唤起了伊莉莎的女性意识。在小说,补锅人的双眼被形容为“如同水手一样若有所思”[2],水手象征着饱经风雨、阅历丰富之人。因此,补锅匠深谙如何讨取伊莉莎的欢心,他看得出来满地盛开的菊花是伊莉莎封闭枯燥生活中的唯一慰藉,便不遗余力地赞美伊莉莎的菊花“像刚喷出的一团团彩色烟雾似的”[2],补锅匠对菊花的足够重视和赞美不仅让伊莉莎心花怒放,也与亨利对菊花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凸显的差异让小说的情节跌宕起伏、张力十足。伊莉莎对补锅匠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生活羡慕不已,但是当她流露出对补锅匠式的生活的向往时,补锅匠却果断地否定了她。此时,对自由生活充满无暇渴望和遐想的伊莉莎却坚持反驳说“你怎么能这样讲?我也会磨剪刀,也会敲平扁锅,我要让你瞧瞧女人的本事。”[2]由此可见,迫切希望追求自由和平等的伊莉莎急于向男性证明自己的能力,也非常渴望得到男性的认可,伊莉莎希望自己能够进入男性的能力范围,但是补锅匠还是不置可否地告诉她女人是无法承受流浪生活的寂寞的。其实,补锅匠与亨利一样,他对伊莉莎之所以表现出了兴趣和恭维,完全是为了能与伊莉莎做成这笔生意而不得不采取的一种欺骗手段。因此,尽管伊莉莎对外界的自由生活的渴望,被残酷的现实给狠狠的一击,最终使伊莉莎对外部以及男人的世界彻底失望。
二“.菊”之意
小说取名“菊花”意为“菊”深意不同寻常。首先,伊莉莎与作为男性的亨利不同,亨利可以通过做生意与过往的商人进行外部世界的交流,但是作为女性,伊莉莎只能每天生活在封闭狭小的空间中,终日与菊花为伴,从这个角度来说,菊花对于伊莉莎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伊莉莎天生有着种植菊花的才能,她在花园里劳动时常常显得强壮有力,在谈起菊花时,更是兴奋自豪、神采奕奕,因此,在寂寞的家中,菊花与伊莉莎是一体的,菊花是伊莉莎的情感寄托,别人赞美菊花就像是在赞美她一样。小说的环境是一个萧条封闭的山谷,衰败的自然环境中除了菊花的盛开,没有一丝生机。在寂寞的山谷中,伊莉莎就像秋天正在盛开的菊花一样,只要一谈到菊花,伊莉莎的眼中也闪烁着异彩。伊莉莎对菊花的喜爱与钟情由她的神情、目光、跑动中可见一斑,并且这样的描写也使读者感同身受地认为菊花与伊莉莎是一个统一体。菊花不仅是伊莉莎的源泉,同时也传递出了伊莉莎对外部世界的渴望。“我只能告诉你这种感觉而已。每当你掐掉不想要的花骨朵时,好像有一股力直通你的指尖......绝不会出错的。”[2]伊莉莎和菊花似乎已经融为一体,菊花象征着伊莉莎的美和她的自我价值,她精神寄托和她身上未被丈夫和其他人发现的美。因此,当伊莉莎看到弃之一旁的衰败的菊花时,伊莉莎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无情的践踏,她无法抑制自己对男人世界的失望和愤怒。补锅匠在伊莉莎的眼中是自己与外面世界联系的桥梁,希望从这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但是补锅匠以及无情的现实彻底摧毁如伊莉莎幻想的美梦。这种幻境的破灭,使伊莉莎的心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补锅匠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他扔掉的不是菊花,而是一个女人对外面丰富世界的美好幻想,而这幻想早已随着他的扬手丢弃而破灭殆尽。斯坦贝克比同时代的其他男作家更清醒地意识到他们身边的女性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注,尤其需要以更加真实的角度去关注女性,这样的关注不应该只表现在物质上,也更应该表现在精神层面。
三.找寻自我
文学史上,自女性经历的角度,“美国女性主义作家伊莱恩•肖瓦尔特对女人的三个发展阶段中的终极阶段定义为:自我发现阶段,认为这是一种从外部抗争内化到精神的觉醒,是女性对自身身份的寻找”。[3]《菊花》中伊莉莎的心理发展过程恰经历了模仿男人———反抗男人———发现自我的三个阶段。伊莉莎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男人差,她一边模仿男人,一边反抗着社会的不公平。在愤懑难平的情绪中,伊莉莎的心理活动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也就是寻找自我,这个新阶段的转折点是代表了伊莉莎的梦想的菊花被外面世界的人带走了,伊莉莎的外部世界的幻想或将成为现实了,这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她的梦想,深处潜藏着的女性主义随着外面世界的激发而慢慢复苏了。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她回到屋里洗澡,准备与丈夫去镇上吃饭。当她擦干身子站在起居室里的一面镜子前时,她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她收紧腹部,然后长出一口气,她转过身子从背后看她的肩膀。”[2]此时的伊莉莎,有格外强烈的欲望想要认知自己,包括重新认识自己作为一位女性的身体,她通过镜子来欣赏,来认识,来重拾丢失已久的自己。这时的伊莉莎发现,虽然女性无法摆脱男性在肉体上对她们的占有,但至少在精神上女性是独立和自由的,伊莉莎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里也逐渐变成了伊莉莎自己的战争,无关男女,无关两性。伊莉莎一个人的战争没有输赢,只有无限绵长的自我交战,伊莉莎在人类矛盾的自我审视中前行,同时也在自我徘徊,由此可见伊莉莎内心的矛盾和焦灼。伊莉莎看到那束被补锅匠丢弃的菊花:“她像老女人一样哀哀地哭泣着”。[4]这时的伊莉莎更加清醒地意识到:女人永远无法进入男人的世界,自由独立只是奢望。在《菊花》这篇小说作者充分运用对人物心理、情绪和意识的透视来发掘人与物之间缺少内在联系的细小事情,使小说细腻而富有寓意。小说通过解读“菊”之意象与女性的自我发现的过程,还原了20世纪30年代美国妇女的生活现状及心理状态,着重描写了女性在当时的社会中普遍的悲惨与无奈。让读者游走于斯坦贝克敏锐洞察力的同时也深切同情当时的美国妇女,使得我们进一步领略其作品中的深微细腻、含蓄隽永之美。
参考文献
[1]姜淑芹,严启刚.简析《菊花》的叙事结构[J].外国文学究,2005(2):123-127
[2]约翰•新坦贝克:《菊花》,《斯坦贝克选集:中短篇小说选》[M],张澍智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
[3]翟艳霞《.渴望的目光,自由的呼唤一评约翰•新坦贝克短篇小说(菊花)[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7):45-47
[4]杨坤.欲说还休旅游农业论文———从《菊花》解读约翰•斯坦贝克的女性观及其矛盾性[J],《现代语文(文学研究)》,2010(5):130-132
作者: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