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孟子教育思想的哲学基础是其“心性论”
孟子思想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其“心性论”。宋儒程颐说:“孟子有大功于世,以其言性善也。”[2]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公孙丑上》)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德。’”(《告子上》)从以上两段引文中可以看出,孟子认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即“怵惕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这四心分别是仁、义、礼、智之端,亦即仁义礼智,因为孟子既认为“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又认为“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孟子说“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由此可推知,孟子的“不忍人之心”、四心、仁义礼智都是“善”。人性本始皆善,有不善是因为“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这四端善性若扩充至宇宙万物,即可以行仁政,平天下,尽孝道,“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孟子正是本着此“心性论”不断扩充、展开他的思辨人生道路。孟子的教育思想也是由其心性论扩充而至。孟子的教育理想、教育目标是使人成为君子、贤者、圣人。而所谓的君子、贤者、圣人,都是仁心善性存显之人。“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离娄下》“)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公孙丑上》)“君子亦仁而已矣。”(《告子下》)仁心善性,人人本具。君子与他人有异,在于君子仁心善性不染自显。君子可依本性自然发挥、行仁为善。“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告子上》)这说明,孟子教育理想、教育目标的哲学基础就是其心性论。孟子的教育内容是仁、礼、忠、人伦等。这也是建立在孟子心性论的哲学基础之上。心性论最核心的思想就是人本具仁心善性,“万物皆备于我”(《尽心上》)。孟子教育内容中的仁、礼,这在前文论述仁义礼智都是“善”时已阐明,故不赘言。忠,作为一种具体德性,是源于孟子的心性论。仁心善性是普遍的,忠是具体的。有了仁心善性,自然衍生出“忠”等具体德性。五伦则同样是仁、礼所派生。由是观之,孟子所有教育内容都是在其心性论思想范畴之内,形散神聚,具体有别,实质一样。心性论就是孟子教育内容的哲学基础。孟子认为教育具有得道得民心的作用。得道是得仁道;得民心是得善教。仁道、善教,显然是属于孟子之心性论思想。这在前文已有论述,也是一目了然,故不赘述。如此可明言,孟子所认为的教育作用的哲学基础也是源自其心性论思想。孟子因材施教等教育方法,直接看貌似与孟子之心性论没有关联,其实实质而言,还是极为相关的。孟子教育方法的目的是使人成为彰显仁心善性之君子。这说明孟子进行教育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善举。在《孟子》一书中,记载了许多孟子与君王的对话;孟子劝谏君主实行仁政,践行王道。同理,孟子的劝谏本身也是一种善举。如此说来,孟子的教育方法实质是体现了其心性论;孟子教育方法的哲学基础依然是其心性论。孟子“乐教”、“患师”等其他教育观点也都体现了孟子之心性论思想。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欲传授今生所学,惠及天下众生。这自然是出于仁心善性。同时,患好为人师,是要虚心向学,防止放心。学问日精进,道德日厚重,方能为人师。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告子上》)老师教学,学生求学,都是围绕仁心善性而展开。老师授仁心,学生学仁心。由是观之,孟子乐教、患师等教育观点都是以心性论为哲学基础。孟子教育思想的哲学基础是心性论,那么孟子教育思想的核心就是求其放心和复其本性。仁心回归,善性如初,也就实现了孟子教育的根本要求,也就可以成为君子,抑或圣贤。君主的心性复归,可以实行仁政,践行王道;生民的心性归真,可以与人为善,太平天下。
二、孟子的教育过程是一个“正是”的过程
孟子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思想。孔子讲仁,孟子讲心。其实二者是一回事。孟子认为“仁,人心也”,心是仁心。在孔子那,“仁”超出了其具体道德范畴,而成为一个具有本体论意义的道德范畴。“仁”成为了孔子思想的核心。“仁”派生出了忠、义、信等具体德性概念。孟子承继了孔子这一思想。只不过孟子提出“心”的概念,把“心”与“仁”相合为用,认为仁即人心,心即仁心。而且,孟子还把这“仁心”称之为“恻隐之心”,并进而提出了人性本善的人性论观点,且给予了详细论证。性本善观点的提出是孟子对孔子思想的继承与发展。孟子以心代仁,进一步增强了本体论意义。孟子认为“万物皆备于我”,世界万有都存于我心,不光是忠、义等具体道德规范,就是其他一切都来自我心;我有则生,我无则灭。正因为此,后来王阳明明确提出了“心外无物”的思想。作为本体论意义的心,其实可以称之为“是”。在哲学领域,“是”是存在,具有本体论意义。“是”是绝对的存在,没有不存在。有是则是,没有不是。然而,孟子提出的心还只能算是道德本体,因为孟子之心是仁心;他还强调“养心莫善于寡欲”(《尽心下》)。作为道德本体的心,并不能完全对等“是”,而可以称之为“正”。正,一方面可作为“是”:“正,是也”(《说文解字》);另一方面,又具有道德意义,如正心:“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礼记•大学》)又如正道:“上必明正道以道民,民道之而有功,”(《礼记•燕义》)“正道捐弃,而邪事日长。”(《管子•立政》)合此两义,将“心”与“正”相对等是可以的。而且,“正”有多义,作动词时为端正、匡正、格正、整治等义,如“正其心”;作名词时可为正确、纯正、不偏等义,如“正道”。因此,将“正”之多义合而用之,孟子之心即可视之为“正、正是、正心、正道”。具体而言,当“正”为名词义时,孟子之心即正、是、正是、正道、道。它们都是道德本体。当然,需要强调的是,这其中“是”除了具有道德本体意义外,还包含非道德本体意义。用“正道”之“正”与“是”相连(“正是”)是为了赋予“正是”以道德意义。当“正”为动词义时,其主要用于“正是”、“正心”之上。这与“求是”也就相通了。由此可见,“正是”具有多重意义,适用广泛,而且可相通。孟子教育思想的核心是求其放心和复其本性。这亦可称之为“正是”。其教育过程也是一个“正是”的过程。“求”、“复”亦即正;“心”、“性”亦即是。“求心”、“复性”即正是或求是。人需教育,是因为心性有染致使仁善被遮蔽不自显,特别是为欲所蔽,故孟子说“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尽心下》)寡欲去染了,也就仁心善性自显了。孟子的教育过程也就是一个自我修养的过程。这种自我修养就是按照孟子所教的要清心寡欲。每个人被遮蔽的程度不一、领悟力不一,故教育方法不尽相同,要因材施教、区别对待。然而,整个教育过程都是一样的,就是要清心寡欲去染,也就是“正其心”的过程“、正是”的过程。
作者:刘刚 单位:肇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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