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复千先生的花鸟画取材广泛,视野开阔,形式不拘一格,可谓情致无限,气象万千,浑厚、质朴、清劲、明丽。在他的笔下,既有雍容典雅的牡丹白鹤,又有清新淡逸的梅花青竹;既有宏阔豪放的大漠苍鹰,又有意趣天真的飞鸟游鱼;融融春意,暖日和风、冷松皓月、淡淡秋色、气韵生动、自然天成,囿深博于简劲之中,寓清丽于雄浑之外,集概括与丰富于一体,运笔力与墨韵同酬。他在作画时,擅于把握诸如对比与和谐,动与静之间的相互关系。在表手法上不拘一格,构思刻意求新,使得他笔下的作品幅幅显得新意盎然。他所画的《春风浩荡》与《梅》就是巧妙地处理动与静二者关系的两个范例。前者以动为主,以静为辅。画中的鸽子迎风飞翔,柳枝随风起舞,成疾风劲鸟之势,动感极为强烈。而画中右下方的桃花则以静止姿态反衬出风之疾,鸽之速。显现了画家构思之妙,用笔之神,绵绵柳枝似有虚谷之笔意,可见画家习前人之兼收态。而后者梅花虬枝、老干以其厚重古朴形成稳定的视觉,点缀几只展翅横飞的麻雀,令整幅画面意趣盎然,生动活泼,体现了以静衬动,更显其动,一动不动,又增其静的哲理。他将前人的笔墨精神食而化之,但在很大程度上逾越了门派家法的一定之规,从中可朦胧地感觉到李苦禅、潘天寿、郭味蕖、吴昌硕、徐渭等人的影迹,达到了古代画论中所谓“师其意而不在迹象间”的美学要求。
中国画是最善于表现自然生命的艺术,在看似平淡无奇的自然景物中蕴涵着画家最热忱的心性。宗白华先生说:“中国画中不是没有作家个性的表现,他的心灵特性是早已全部化在水墨里面。有时,亦或寄托于一二人物,浑然坐忘于山水中间,如树,如石,如水,如云,是大自然的一体。”正是秉承着中国画的这种艺术精神,于复千先生把自己的美学追求、艺术灵感及人生感悟寄情于花鸟世界,以自然物象骋怀人生,在心灵与花鸟的对语中寻求自我情感的品性与自然生命灵境的沟通。因此,自然生命的和谐,生命的勃勃生机,在他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展示:采采流水,蓬蓬远春,灵禽过眼,淡月映川,似有岁月无痕、生命如歌的咏叹;皑皑峨眉,煌煌明月,苍鹰展翼,气贯长天,亦有洒脱奔放、浪漫超逸的情愫。他的作品:《坡野清溪湿嫰寒》、《南山日暖花如锦》、《惠风和畅》、《凌风铁骨含香蕊》等清秀明艳,在盎然的春意中表现出蓬勃向上、畅达高华、惬意明快的韵致;《英风浩然》、《神州雄风》、《志博云天》、《玉羽英风》、《雄思》等则笔墨苍劲,借雄鹰展翼抒写意气风发的宏阔胸怀;《晨曲》、《素叶柔枝淡淡黄》、《杏花春雨》、《游鱼赏月》等却又有清逸疏淡、宁静幽深的情趣溢出画外,可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淡泊诗境。画家以不同风格的作品表现着真实的自我,将其对自然与人生的观察和具体通过构图、笔意、敷染加以别开生面的再现,使自己的人品、情致与诗意、画趣交融在一起,在灵感与自然的交流过程中抒发着自己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创造出一种自由恬淡、意韵清高、平和雅静的艺术之美。
观赏于复千的画作是一种享受,在他的每一幅画中,你都会感到有一种生命的力量在撞击着你、感染着你。他的画、他的诗、他的书法、他的印章和他的思想组成了近乎完美的他,形成了他的风格,体现了画家所要表达的一种发自内心的美,一种自然的美,一种和谐的美,一种真实的美,一种震撼的美。于复千先生的艺术修养和艺术造诣很高,他对古人的诗文和画理有着精深的研究,并使其深入到传统的神髓之中,探求属于他自己的艺术语言,步入了一定的历史文化情境的殿堂。在他的画中常常出现一些内涵丰富,喻情寓意,妙趣无限的题画诗,但见句句珠玑,字字鲜活,其深厚的文学功底可见一斑;观其书法和印章,似有古人之遗风:古朴、苍劲、练达、洒脱,颇见其书法功力之深厚、雕工之精妙。“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我国画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名言。造化,指的就是自然景物;心源,即是艺术家个人的主观情感、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于先生把主客观融为一体,不仅描绘了自然花卉之美,并且把自己的感情、性格、气质、爱好也熔铸在画面上,引起人们的共鸣和情感上的愉悦。《春酣》、《日出扶桑》、《倩影波光》、《绿影清波淡淡香》等都是这样的佳作,在朦朦胧胧之中,别有一种能使人感知而不易言表的韵味。每幅画都充满着诗意而引人遐思,他特别注意笔墨色泽的灵动妙用,或缜密富丽,或清新淡逸,委婉天然,韵味醇美,具体看某一形象似有郭味蕖、李苦禅或吴昌硕笔法之痕迹,而整体看这些痕迹确都已悄然消退,更多的是浸入了于先生个人情感,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崭新面貌,点、线、面的有机结合使画面呈现出一种简洁洗练的构图。
欣赏他画的《夏日清长》、《春酣》、《古城三月》、《晴窗》等佳作,率意不拘,用情纯真,造化形神,似也不似,都是画家心智所钟、神思凝聚的珍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86年于先生为天津新港宾馆创作的一幅六十平方米巨型贴金立粉壁画《洛神》,此画构图新颖,设色富丽典雅,既有中国传统壁画装饰的韵味,又有现代变形夸张等技法的审美情趣,极其生动描绘了一幅人神合一的神话世界,张扬了《洛神》的浪漫主义特色,整个画面庞大而辉煌,氛围浓郁而深沉。这一杰作受到社会各界广泛的赞美。于先生每有新作,常常自题一首小诗于画端,如《惜春》:风和日暖柳丝丝,春红纷纷上绿枝;草草光阴如过客,鬓霜当记少年时。又如《雪润山茶》:凌冽风霜冷,朱颜雪后知;小蕾初绽蕊,香润是春时。这些诗有景有情,深化了画面的情感,增添了作品的美感效应。再加上他那种饶有“隶、行”意味的书法和深具功力的齐派印章,十分完美地表现了中国画这一优秀的独有的艺术特性,形成了意蕴宽博的文学性,民族性综合为一的完美的艺术整体。
于先生常说:画到至极,不在画法,而在灵性、在人性,要有一种宽宏政治的气度,还要勤学敏悟、要读书、要感受,博取众家之长,关键在于“悟”。就是这样一位世界名人,在艺术上虽然有很高的造诣,但仍在刻苦专研,一直埋头书画,务实自强。在天津市群众艺术馆和南开大学执教的几十年间,他一直坚持到生活中去,到大自然中去,不断地写生、创作。即使在十年动乱期间,他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画笔,默默耕耘,自甘寂寞。他为人谦虚、淳朴温和、从不恃才傲物,并经常勉励自己要“敬畏处事,刻意求知”。陆机《文赋》有:“心凛凛以怀霜,志渺渺而临云”句,于先生取“凛霜庐”三字为馆阁铭,这正是于先生一贯的生活与治学的态度。
作为新时期的国画艺术家,于复千先生不仅注重继承和发扬传统写意画的艺术特点与审美追求,还自觉地从当代西方绘画艺术中汲取营养,在表现手法上大胆创新。《紫薇》、《东方日出》、《大翼垂天》、《晓园春醉》都是通过适当的夸张和变形,跳出具体形象的束缚,吸取了抽象因素的作品。这种融汇中西绘画的努力,使他的许多作品显现出一种落落不羁、浑然朦胧的超脱意象。他以超前的现代意识,通过自己的艺术实践,正确地解决了中国传统绘画与西方现代绘画有机融合的难题,取得了重大突破。他在东、西方绘画融合方面有突出的贡献,他在继承民族绘画优良传统的基础上,于“推陈出新”的过程中,进一步探讨西方绘画的精华,坚持正确观念,反对错误倾向。有辨别、有选择地吸收更多可用而无损于自己民族传统的西画技法,从而更加丰富和提高自身的艺术表现力,进一步完善个人的艺术修养,使中国画溢香于世界。
1996年6月6日于复千先生在韩国访问时,韩国东洋画元老级大师雅山赵邦元先生称赞于先生的绘画有着深厚的传统功底,恰到好处地融合了现代绘画的表现技法,开拓了一条使“古、今、东、西”现时代绘画发展都能接受的宽阔道路。韩国很有影响的两家大报--《光州日报》和《无等日报》都曾大篇幅报道了于复千到访的纪实。《无等日报》称赞于先生是“中国第二代现代绘画的先导和开拓者”。日本明治大学刀根武晴教授题词,称他为“国宝的画人”。不断地探索和创新,使他的绘画形成了自身的独特的艺术风格,也是他的作品具备了从中国画坛走向世界的品质。于复千的许多作品都曾作为国家的礼物赠送给一些国家元首和外国友人,得到了他们很高的评价和赞誉。
于先生画的《英风浩然》巨幅群鹰图作为国家礼物送给了美国时任总统老布什。布什总统非常喜爱这幅群鹰图,在画前三次拍照留念,此次赠画,美国各大报纸先后刊发了消息,增进了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和了解。1991年2月布什总统给于先生来信写到:“亲爱的于教授:能分享到您在艺术上已获得的造诣很高的作品,使我感到非常荣幸。”1993年7月25日于先生应丹麦女王玛格丽特陛下的盛情邀请道王宫为女王画牡丹图《富贵春风》,受到女王和王夫亨里克亲王的赞扬,女王和亲王将亲笔题名的个人照片送给于先生,并合影留念,结为挚友。1993年6月,由中国、日本、美国、英国、及香港等艺术研究机构和协会、学会共同授予他“世界艺术名人”的荣誉称号并颁发了证书。1995年7月,英国剑桥国际传记中心授予于复千先生《国际知识界名人证书》,并将其在中国绘画书法、美育教学及在国际文化交流中做出的杰出贡献载于《国际知识界名人集》第十二集中。美国传记研究所授予于教授“1995年度世界名人”证书,并颁发了“1995年纪念勋章”,以表彰他在艺术和社会活动中的杰出成就。
于先生访问参观了欧美各国及日本、韩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国家的美术馆、艺术宫、画廊、古堡,对西方的古典绘画和现代派绘画都做了深入的研究。他认为“世界上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的绘画,永远是在共存中,互为借鉴的”。“中国画传统是发展的,绝不是僵死的,是贯穿于几千年美术史中继承与变革的,没有上下的衔接,没有创新与进步,就无传统可言。借鉴西方现代绘画,抒写无色无形的心境,不在于再现自然地现象,而应巧妙的联结西方的抽象与东方的意象,这正是对如何发展中国画传统的一种探索。”这里于先生清楚地阐明了中国画要想发展就必须变革,必须借鉴西方有益于东、西绘画的观点。这一理论是符合艺术规律的,是正确的。
“国宝的画人”、“第二代先导和开拓者”,这些崇高的评价既是对于先生个人的赞美,也是对中国传统绘画走向世界的肯定,是中华文化在世界光大的一个组成部分。于复千是走在时代之前的画家,是当代把中国画优秀传统与西方绘画理论结合得最完美、最成功的画家,他个人甘于寂寞,不慕虚浮,不愧为当代新中国画的先驱人物。
于先生取得这样辉煌的艺术成就绝非偶然。他自幼酷爱绘画,其特有的聪慧和气质,以及学到的系统而规范的知识,在用色用墨上较早地把握了和谐、苍厚、含蓄的意象,对绘画有很高的悟性。少年时代向齐派传人刘冰庵先生学习篆刻,刘先生曾多次领他到齐白石老人家里去,受到齐老的悉心指教。他中学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1959年升入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向李苦禅、田世光、郭味蕖诸名师学习花鸟画,田世光先生曾带他到杭州求教于潘天寿大师,受益甚深。这一时期,于先生的画大有长进。苦禅老师对他耳提面授,甚为器重,称他有“大家气度”。他还悉心地临摹和研究前辈大师吴昌硕、赵之谦、八大山人和徐渭的传世名作,并向孙墨佛先生学习作诗和书法,经过多方面的专研,不断进取,为其不断地攀登绘画艺术的高峰打下了坚实的功底。
浏览着这本墨色飘香的画集,我感觉到了它的份量:那是一位用尽毕生精力,为艺术而奋斗了几十年的画家的艰辛历程,有着对过去的思考和对未来的憧憬。那缤纷异彩的笔墨形迹,映现出他对生命探索延伸的潜在张力。当所有的诗情画意都化作了袅袅余韵之后,我们似可于“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中得见画家对生活、对艺术的一片真心。
作者:陈杰 单位:天津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