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概念界定
西方国家泛指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如美国、日本、英国、联邦德国、法国、意大利、加拿大等。这不是一个地理概念，而是一个政治概念。204因为这些国家大多是欧美国家，又多位居世界西方，故得名“西方国家”。428在本文中所指代的是国民信仰基督教、受《圣经》影响的、生产力高度发展的资本主义国家，比如英国、美国。
二、黑色(black)的中西比较
(一)中国的“黑色”
黑色在汉民族的文化象征意义中具有“刚直、坚毅、严正、无私”等含义［7］。黑色所承载的积极含义主要来源于中国传统戏曲中正派角色的脸谱形象。众所周知，在京剧中“黑脸”往往表示刚正不阿、忠诚正直的性格，代表人物有张飞、李逵等;而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不畏权势、公正严明的“青天老爷”包拯，同样也是“黑脸”。尽管如此，黑色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又承载着负面文化含义。其中一方面是由于《史记》的记载，另外一方面则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五行说的影响。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秦皇更民曰黔首。”李善注:黔首，黑头无知。在这里“黑”的意义与贱民、愚民联系在一起，其在古代的地位不言而喻。另外，中国古人把五行、五方、五色(即是青、赤、黄、白、黑)相结合来推衍时序，其中位列北方的黑色所代表的是冬天［10］，此时气候日趋肃煞、万物渐次凋零，人们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因而逐渐产生了悲凉与哀伤的情绪，这样的情绪便附加到了“黑色”之上。此外，“黑”在政治上也往往带有“反动、邪恶”等意。如在《九章·怀沙》中，屈原便以“变白以黑兮，倒上为下”表达了他对当时是非不明、善恶莫辨的政治环境的不满，其中“黑”就是指代政治的不明;再比如，我国上世纪文革期间有五类人被贬称为“黑五类”;这一点与西方中“黑”的含义具有共通性。
(二)西方的“black”
黑色是西方的基本禁忌色，绝大多数与“black”有关的短语都是不好的意思，比如:“BlackFriday”(黑色星期五)、“blacksheep”(集体中的败类、败家子)、“blackdog”(忧郁、沮丧、意志消沉的人)，等等。这主要是因为在《圣经》中，黑色代表着魔鬼、痛苦和邪恶，象征着黑暗、死亡、不幸。此外，由于拉丁语和希腊语中黑色象征性的影响，在西方国家中黑色现在也与死亡或葬礼有关［3］，因而黑色在西方又被称为“死色”。
(三)两者的比较
“黑”在中国是一个具有复杂含义的颜色，在一定的语境中，它既可以表示积极的情绪，指代形象角色“正义”等的特质，也可以表示情绪上的悲凉、政治上的反动等，因而要在具体的语境中分析，才能看到其具体的文化感情。但在西方社会里，“黑”所承载的几乎都是消极的文化内涵，不像中国“黑色”的含义那么丰富。
三、白色(white)的中西比较
(一)中国的“白色”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白色是不被中国人所喜欢的，尽管在“变白以黑兮，倒上为下”(屈原《九章·怀沙》)中，屈原以白来象征“正义、善良和光明”，但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可谓少之又少。总体而言，“白”在中国文化中承载着较负面的含义。在中国传统的文化中，白色出现最多的场合是丧礼。自古以来亲人死后家属要披麻戴孝，穿白色孝服，办“白事”，要设白色灵堂，出殡时要打白幡，丧礼上所弥漫的悲伤、哀痛等情绪便附加到了“白”之上。其次，隋朝的隋炀帝定服制时，曾规定庶民“服白”，所以“白衣”常见于平民身上，如“白衣秀士”“白衣宰相”等。除了服装的颜色外，平民所居住的屋子也不能施彩，用茅草盖的屋子称为“白屋”。［11］因而，白色与平民联系起来，成为没有地位的象征。再次，白色还用来指代失败、愚蠢、无利可得。［12］比如说在战争中失败的一方打着“白旗”表示投降，称智力低下的人为“白痴”，把出力而得不到好处叫做“白忙、白费劲”等。白色之所以承载了这些文化内涵，主要有三个原因。(1)在上古原初阶段，人类无法抗拒凶恶猛兽的攻击，而光天化日的白昼会让他们暴露无遗，随时都有被猛兽扑食的危险，所以上古时人们对白色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13］由于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延绵不断，因此这一观念也延续了下来。尽管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已经不再惧怕这些凶猛的动物，但其附加在“白”上的文化含义却被无形地保留了下来。(2)由于“白”是葬礼上的颜色，中国人通常比较忌讳“死”，觉得“人死如灯灭”(这与西方的“到天堂生活”的观念不同)，所以不是很喜欢白色。(3)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解释:“白，西方色也，阴用事，物色白。”这一解释是受了汉代阴阳五行之说的影响。在中国古代的五方说中，西方为白虎，西方是刑天杀神，主肃杀之秋，古代常在秋季征伐不义、处死犯人。所以白色是枯竭而无血色、无生命的表现，象征死亡、凶兆。［14］这样带有肃杀之气的颜色自然不能博得国人的好感。
(二)西方的“white”
与中国不喜“白”的文化不同，西方对“白”可谓喜爱有加，比如说，西方喜欢白色的装饰、白色的服饰等等。最典型的就是在西方婚礼中，新娘往往是一袭白色婚纱，这与中国传统的婚礼截然不同。一般而言，“white”在西方承载的都是积极的文化含义，但是白色在西方也具有一定的消极的文化含义，比如说用“whitefeather”来表示一个人的怯懦表现。但总体而言，白色在西方国家中是上帝、天使、幸福、美丽、欢乐和纯洁的象征。［15］“white”在英语中有“善良的”“善意的”等涵义，如:“awhitelie”是指“善意的、无伤大雅的谎言”，“awhitehat”指“善良好心之人”。同时白色也象征幸运、希望、吉祥，比如“awhiteday”是“吉日”的意思，“whitemo-mentoflife”指“人生中得意的时刻”。拉夫·沃尔多·埃默森(ＲalphWaldoEmerson)有句名言:“Thegreypast，thewhitefuture．”译成中文就是“灰色的过去，充满希望的未来”。另外，白色也可以用来表示合法的意思，在英文中与“black”相对应，如“whitemarket”表示“合法的市场”。此外，白色还成为了西方政治和权利的象征［13］，比如说美国的白宫(TheWhiteHouse)。西方人认为“白”是纯粹的颜色，他们对白色的喜爱及赋予白色的象征意义都是着眼于其本身色彩的特征。早在人类社会步入文明的阶段，西方就格外重视科学理性的教育，他们提倡采用科学的态度来观察研究客观世界。因此西方文化中颜色词语的象征意义通常表达得较为直接，即用某种物质的具体颜色来象征抽象的文化内容。另外，西方人喜欢白色还源于《圣经》中对天使的描述:头顶白色光圈，身着白色长衫并长有一对洁白的翅膀。天使在《圣经》中正面、善良的形象，使西方人一看到白色便联想到天使，因而白色就成了天使的代名词，从而具有积极的文化含义。此外，西方国家的地理位置使人经常接触白雪，强化了他们对白色的肯定意识。
(三)两者的比较
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白色都具备正反两面性，但两者关于“白”的大部分文化含义有所不同。在传统意义上来讲，中国的“白”更多代表消极的文化含义，而西方的“white”更多的则代表积极的文化含义。
四、红色(red)的中西比较
(一)中国的红色
正如前文所言，中华民族是一个尚红的民族，在汉语中，无论是从个体到群体，还是从喜好到风俗方面，红色都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在古代，“红”也用“赤”“朱”来表达，象征着权利和地位［19］，如汉高祖刘邦自称为“赤帝之子”，有权势的官员及成就显著的人着“朱衣”，居“朱门”。今天权利和地位依然是许多人的追求，因此承载着权利和地位含义的红色也一直深受人们喜爱。另外，红色象征了喜庆、吉利、成功、受重视或欢迎。［20］比如家有喜事要贴大红喜字，古时科考高中的名单用“红榜”公布等等。较为典型的就是中国传统式婚礼。在结婚时要贴“红双喜”及红对联，铺红地毯，新娘要穿红色的衣服，宾客为表示庆贺要给新郎、新娘递红包，等等。除此之外，红色在汉语中还可以表示革命成功、受到宠信等意思［21］，比如“红旗报捷”“红人”“红得发紫”等等。红色之所以成为中国崇尚的颜色，主要有两个原因。(1)中国自古以来就崇尚红色，这主要源于古人对太阳的崇拜。［22］早在远古时代，人们在举行各种祭祀仪式时对太阳就有一种原始的崇拜，红色所代表的吉祥喜庆之意随之产生。另外，古人认为“日至而万物生”(《淮南子·天文训》)，正是因为有了阳光万物才得以生长，并提供人的生活需求，使人感到充满力量。而中国文化属于农耕文化，其对太阳的依赖性、对太阳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因而对代表太阳的红色产生了特别的亲切感。(2)华夏民族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火的民族，钻木取火、刀耕火种的生活，加深了先民对火的认识，培养了他们对红色的亲近感。火的使用不仅让人们的饮食发生了重大的变革，还使人们在黑夜中能驱赶野兽，保全自身。
(二)西方的“red”
不同于中国对“红”的喜爱，在西方人的观念中，“红”总是与“暴力、血腥、危险”等意思联系在一起。［2］比如，“ＲedArmyFaction”指红色军团，代表西德恐怖集团，“ＲedBrigades”指意大利极左派秘密恐怖组织，其中“red”有“流血的恐怖”之义。在西方国家，人们若要形容“美好的人或物”时更多地使用“rosy”(玫瑰色的，红润的;美好的，光明的)一词，而不是“red”。虽然在一些短语中红色也是褒义词，比如“theredcarpet”是指隆重的接待，但这种褒义的文化义并不是在西方本土文化中演化而来的，而是从远东经波斯传到西方的。［23］“red”一词之所以有这些含义，主要有三个原因:(1)龙在西方被视为怪物，带有一定的负面色彩。在《圣经》中，首先出现的龙是红色的(FieryＲedDragon)。更重要的是，这条龙是恶魔之首撒旦的化身，因而其身上的红色在西方自然不招人喜欢。此外，在《圣经》中耶和华曾说:“你们来，我们彼此辩论。你们的罪虽像朱红，必变成白雪;虽红如丹颜，必白如羊毛。”他将人的罪恶比为红色，因而西方人看到红色就会联想到罪恶。(2)在西方的文化中，“红”的负面文化含义还来源于西方的斗牛活动。比如“seered”“likearedragtoabull”等一类短语，表示愤怒、恼火，主要来源于公牛一见红布就狂怒的斗牛场。［24］(3)西方人认为，血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是生命的根基;一旦大量失血后，人就会有生命危险。由于血是红色的，因此一旦看到红色的东西，人们就会联想到是血，感觉是失血过多，因而也就无法对“red”产生积极的印象。
(三)两者的比较
在中国具有吉祥、喜气意蕴的“红”，却在西方饱受非议，这主要是各自的文化中赋予了“红”截然相反的文化含义而导致的。
五、结语
综上所述，颜色这一文化限定词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所承载的文化内涵有相似的含义，也有截然相反的含义。由此我们不难看出，颜色词语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是中西文化差异的一面镜子，颜色词使用广泛除了其色彩意义外，还有许多抽象的象征意义。在跨文化交流的过程中，作为具有强烈的民族文化特征、承载着超越描绘颜色本身文化信息的颜色词汇，在中西两种不同的环境中具有不同的用途、文化价值和意蕴。我们应深入了解、准确把握产生与使用该语言的国家的文化传统、宏观经济论文价值观念、风土人情等附加在颜色上的含义，包括许多微妙、特定的象征意义及其承载的文化信息，从而有效地进行跨文化的言语交际，以促进和加强各国间的文化交流。
作者：尹纳宇 肖逸平 单位：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 第四军医大学唐都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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