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译与意译
在翻译实践中，翻译手法不能千篇一律。直译，注重的是形式（form），它既保留原文内容，也保留原文形式。当译文语言与原文语言拥有相同的表达形式来体现同样的内容，并能产生相同效果时，一般采用直译[3]。直译就是既要全面准确地阐明原作的含义，又无任何失真或随意增加或删除原作的思想，同时还要保持原有的风格。有时甚至连原来的情绪或情感，比如愤怒或窘迫，挖苦或讽刺，喜悦或幸福都不应忽视。如：armedtotheteeth武装到牙齿，crocodile’stears鳄鱼泪，acidrain酸雨等。在近现代中国翻译史上，直译是压倒一切的准则。鲁迅和其弟周作人的作品《域外小说集》被视为直译的代表。
意译则只保留原文内容，不拘泥于原文形式，甚至可对词的位置或语句结构进行相应调整[3]。主张动态对等翻译（dynamicequivalence）的美国翻译理论家奈达认为，翻译首先是意义，其次是文体。在翻译时，由于原语和译语在语序、语法、变化形式和修辞之间存在着差异，只能采取适当方式来传达原文意思和再现原文效果，比如“Heisamanoffamily.（他出身名门）”。需注意，在意译中必须首先忠实于原文内容，不可随意增减甚至错译，其次注重翻译语言的流畅性和通俗性，符合目标语语句结构及特点，但并不局限于原文形式，由此可见意译同样注重保留原文内容和思想。那么是直译优于意译，还是意译胜过直译？笔者将于下文以欧美影视作品名称翻译为实例，对中国内地版和香港版的特点进行分析与比对。
二、中国内地版翻译
（一）直译
纵观欧美影视作品名称在内地的译本，不难发现其采用的翻译手法多为直译，比如“UglyBetty”《丑女贝蒂》、“TheLordOfTheRings”《指环王》、“TheShawshankRedemption”《肖申克的救赎》、“TheGreatGatsby”《了不起的盖茨比》等。以上作品名称翻译几乎体现“字对字”翻译，包括词义、词语顺序、短语结构，完全与原文保持一致。其优点为直观、易懂，贴近主题，还原度高；缺点相对保守、欠缺灵活，生搬硬套字面意思，只立足于片名而忽略影片本身，有时结合内容适当进行增译或意译未尝不可。
（二）意译
当然，内地译本有时也会在无法直译的情况下采用意译，比如Up《飞屋环游记》。影片讲述一老人曾与老伴约定去一座坐落在遥远南美洲的瀑布旅行，却因为生活奔波一直未能成行，直到政府要强拆自己的老屋时才决定带着屋子一起飞向瀑布，路上与结识的小胖子罗素一起冒险的经历。该片英文名称只涉及单一词，若直译成“上，向上”显得突兀，和影片内容脱节，令人莫名其妙甚至贻笑大方。在翻译过程中，有时单一词（人名、地名等除外）或句难以翻译，此时上下文的参考作用至关重要，理解原文背景、思想、主要内容等方可下笔进行翻译。结合故事内容意译成“飞屋环游记”，体现了影片中心思想“环游”，而“飞”与“up”对应，蕴含向上、往上之意，符合翻译准则“信”；此译本既忠于原文，也概括影片内容，生动形象，突出主题，是意译中不错的例子。类似例子还有“Inception”《盗梦空间》、“LoveActually”《真爱至上》等。
三、香港版翻译
（一）直译
港版的影视作品名称翻译偶尔也会采用直译，但为数不多，如“TheSmurfs”《蓝精灵》、“Avatar”《阿凡达》、“TheLionKing”《狮子王》、“America’sNextTopModel”《全美超模大赛》、“Transformers”《变形金刚》等。此类作品名称翻译与内地版保持一致，基于片名单一直接，或体现主题思想，故逐字对应翻译可行且有效。
（二）意译
相对内地，香港在翻译片名或剧名时更偏向意译，他们的译本中较难找出完全遵从原文结构和内容的“字对字”翻译。如上文提到的UglyBetty，香港版并没效仿内地直译成“丑女贝蒂”，而是很有创意地译成“‘俏’Betty”。首先，故事讲述主人翁Betty从长相平凡甚至丑陋的普通女孩，经过时尚圈一系列摸爬滚打，最终蜕变成现代时尚、聪明干练的白领丽人。“俏”往往形容女性相貌姣好，但剧中Betty的蜕变无关容貌，而指态度和处事；在“俏”字加上引号，恰与主题呼应，与真正的漂亮形成对比。再者“俏”字有别于“靓”、“美”、“俊”等字，感觉更活泼、有生气，正如Betty的开朗与自信，而“丑女”则略显无趣和死板。至于保留英文“Betty”，与香港文化有关。香港人尤其同事之间，一般习惯以英文名字相称，因而将其保留于港人而言更为亲切、熟悉，也符合其语言习惯。其他采用意译的港版例子还有“TheApprentice”《飞黄腾达》（内地直译“学徒”）、“(500)DaysofSummer”《心跳(500)天》（内地直译“和莎莫的500天”）等。
（三）意译中的粤文化
众所周知，香港的官方语言为粤语、英语及普通话，而粤语为香港最常用的语言及文字，因此，有别于内地版意译，港版意译充斥着明显的粤语文化。以美剧Bones为例，该剧讲述法医人类学家贝伦博士拥有不同于凡人的特殊才能，能根据受害者的尸骨分析寻获常人难以发现的线索，并协助FBI共同破案的故事。“骨头”是破案关键，也是该剧的主线，因此内地版摒弃惯用的直译手法，意译成“识骨寻踪”；而港版则意译成“欲骨查”。该译本带有很强的粤语思维：东南亚有一道著名特色菜肴称“肉骨茶”，而在粤语里，“欲”与“肉”、“查”与“茶”皆同音，懂粤语的人一看即会意，同时保留“骨”字换用“查”字紧贴剧中主题——凭骨查案，既天马行空，也迎合香港乃至广府地区观众的口味。此外还有“DespicableMe”《坏蛋奖门人》（香港本土曾有一档节目称《超级无敌奖门人》；内地直译“卑鄙的我”）、“HorribleBosses”《边个波士唔抵死？》（“波士”音译自“boss”；“抵死”意为“逗趣、可恶、活该”等；内地直译“恶老板”）、“Mr.&Mrs.Smith”《史密夫决战史密妻》（粤语中音标[θ]与[f]接近，且“夫”、“妻”与“Mr.”、“Mrs.”对应；内地直译“史密斯夫妇”）等类似例子，同样带有浓重的粤文化色彩。当然，虽玩味十足，但由于本身粤语及其文化的局限性，能接受港版译本的人群一般只集中在香港本土、广福地区或海外粤语圈；而一味追求大胆创新有时难免适得其反，出现错译现象，如“DesperateWives”，港版直译“欲望师奶”。“师奶”在粤语中等同“主妇，家庭主妇”；“desperate”意为“绝望的，铤而走险的，极度渴望的”等，而结合该剧剧情：四个漂亮多金，无须为工作发愁的女性，表面上完美无缺，但实际都在用“幸福”粉饰自己早已混乱不堪的生活，她们绝望而抓狂，译作“欲望”明显偏离主题、有失妥当，不如内地版的“绝望主妇”。
四、民意调查
某内地社交网站曾分别列出各著名影视作品名称翻译的内地版和香港版，供网民进行投票。投票结果显示：逾六成网民支持内地版，认为正式且更能体现中文的精髓和更能保留原文风格；约三成网民保持中立：一是，该社交网站主要面向内地，多数网民使用普通话，内地版更具亲切感也更易懂，非粤语使用人群难以理解港版翻译；二是，港版擅用日常口语及粤语谐音，既贴题又生动，符合粤语地区的文化及语言习惯；仅约一成网民表示接受港版翻译，但必须鉴于理解、熟知粤语及粤语文化甚至香港文化的基础上。
五、结论
影视作品名称翻译的内地版和香港版，二者可谓各有千秋，也各有不足。内地版紧扣主题，直观而通俗易懂，且受众面广，基本适用于内地、港澳台等华人地区，但欠缺创意和新鲜感，久而久之难免产生套模板（stereotype）的感觉；港版打破一贯的墨守成规，抛开直译而选用具有一定趣味性的意译，使人眼前一亮；但有时顾此失彼，为了追求创意而有点脱离原本主题，甚至译得格格不入，且其充斥的粤语文化具一定局限性，受众群体仅在粤语使用地区（如广东省、港澳及海外粤籍华人社区等），要想打动内地内陆观众群还需“入乡随俗”地去掉一些“粤”味道。
从上述对比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直译与意译并非对立，切忌以偏概全，妄下定论；它们是相互联系，相辅相成，互为补充，不可分割的[4]。因此在翻译过程中，应避免两种极端。当原文结构与译语结构不一致时，仍字字对译，不能称为直译，是“硬译或死译”，即形式主义。凭主观臆想来理解原文，不分析原文结构，只看字面意义，编造句子也不能称为意译，是“胡译或乱译”，即自由主义。由此可见，直译和意译各有所长，二者之间应该灵活运用，甚至双管齐下，两者兼施，才能兼顾到译文的表层结构和原文的深层意思[5]。在运用直译和意译时，必须首先透彻了解作者的思想和原文所要表达的情感，然后根据一些基本的翻译准则和方法把原语翻译成符合语言习惯的译语。只有这样才既是对作者负责又是对读者负责。
作者:莫竞 单位:江门职业技术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