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西方艺术的发展史会发现，对空间的处理一直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基于空间的不同处理方式可以将绘画分为三个阶段：一、图像学空间时期。主要是早期的绘画，到文艺复兴为止；二、再现性空间，或说错觉空间时期。主要指从文艺复兴到印象派时期。这个阶段尝试在二维空间描绘出立体空间效果；三、平面化的空间时期。这个时期的艺术因为受到摄影等其他技术手段的影响而开始寻找艺术的本体语言，即绘画的本质是什么，雕塑的本质是什么，它们的本体语言是什么。
一、图像学空间时期
西方绘画空间发展的第一阶段，是从史前到中世纪时期，或者说是文艺复兴之前时期，称为图像学空间。这个时期是比较漫长的，从法国南部的洞穴壁画算起差不多有上万年的历史。在史前美术时期的绘画主要是洞穴绘画，比如法国南部的拉斯科和西班牙北部的阿尔塔米拉地区的壁画，都是以粗狂、直率的线条勾勒出动物的形体，可以说这种方式表达了人类最原始的认识和感受，图像被用来祈福或者记事，亦或是一种图腾崇拜，没有空间和体积可言。其后的爱琴文明与古希腊古罗马文明中，绘画有所发展进步，但还是以线描的方式为主，并没有出现透视法，空间的关系非常有限，主要借助重叠的方法来表现远近关系。从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的灭亡到15世纪文艺复兴之前为止，欧洲的图像艺术进入了停滞的阶段，史称“中世纪”。这个时期，基督教思想占了统治地位，艺术的功能就是为宗教服务的，艺术家没有自己的主观创作。图像是根据主题和意图排列在纯平面中的。主要形式是教堂的镶嵌画，作为类似图案的装饰效果使用，人物没有前后和远近关系，画面没有空间感。这时期的绘画其实是一种教化用的工具，是一种图示化了的文字。
二、再现性空间时期
从文艺复兴到印象派时期是西方绘画空间发展的第二阶段。这个阶段的画面空间可以称之为“再现性空间”或者叫做“错觉空间”。这时期的艺术家摆脱了中世纪的束缚，开始重新关注人类本身和现实世界。由于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解剖学、透视学以及光学知识被运用到绘画中，使画面表现出了立体的空间效果，使真实空间逼真地出现在画面中，从而实现错觉性效果。这时的艺术以再现真实为目的，人们把艺术品当作真实生活的写照，当成可感、可触、可知的事物。要在二维平面创造三维空间的真实效果，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的艺术家布鲁涅列斯奇在线透视方面的研究成果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从马萨乔开始，通过这种透视法来表现现实世界成为西方众多艺术家的追求。在马萨乔的《纳税金》绘画中，利用透视描绘建筑，利用明暗刻画形体，使画面看上去就像是真实的生活场面。在文艺复兴盛期，以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为代表的艺术家，将理性与情感、现实与理想在作品中达到完美统一，使形体与空间的关系获得了高度和谐，为后世确立了典范。透视法的关键是立足于一个观察点，即“以观看者的目光为中心，统摄万物。”从这个观察点上看出去，物体形成近大远小的关系并在远处的“消失点”消失。也就是说，透视法要求一个固定的视点，即观察者的位置。反过来看，通过透视法绘制的图画也需要从一个观察点来观看。这个所谓的观察点其实就是站在画面的正前方，因为离开这个点就会产生“透视”，这个“透视”就是变形的意思，这是经验告诉我们的，前提是看的是“平面”的画。透视法就是将现实世界非常真实的表现在画面上，在画布上再造一个虚拟的真实空间。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将这种技艺发挥到了极致，最好的例证莫过于达•芬奇61的《最后的晚餐》，建筑空间以非常规律的秩序向后汇聚形成明显的空间效果，类似于一个盒子，一排人物被安排在画面的前景，置于这个建筑的“盒子”里，达到了非常逼真的效果。另一个例子是安东尼奥•克罗乔画于圣乔凡尼伊凡吉利斯塔教堂的天顶壁画《耶稣升天》，画面画于教堂的天顶上，利用这个视角，艺术家巧妙地运用仰视的角度将画面处理成从地下向上看的透视效果，好像耶稣真的在我们的头上而且正在向天空升去，旁边有很多门徒坐在彩云上面，屋顶似乎就是天空的一部分，虚拟的空间完全地征服了观者的眼睛。在透视问题上还有一个要说的就是关于色彩的透视，即色彩关系表现为近暖远冷的关系，这是由于空气不是完全透明的原因，空气中的颗粒反射了一部分光线，越是远的地方颜色越偏向蓝色，渐渐地与蓝色的天空融合起来。色彩的透视关系进一步加强了对空间的立体效果的再现。当乔治•鲁斯采用颜色平涂的方式时，其实是消除了色彩的透视效果，使空间平面化。
三、平面化空间时期
西方绘画空间发展的第三阶段是从印象派开始的。艺术家开始从写实主义解放出来，重新关注起绘画的本身内容，如色彩、形状等。其中对于画面的处理也渐渐地向抽象、平面发展，直到几何形状。这个时期的空间可称之为“平面化空间”。后印象派的重要人物、“现代绘画之父”的塞尚，强化了对物体的形式特征的理解，这种理解建立在几何形状之上。他注重画面的几何平面形式和秩序感，将现实中的物体概括在简单的几何形体之内，他认为“自然万物都可以归纳在球体，圆柱体和圆锥体之中”。塞尚的作品影响了以毕加索为代表的“立体主义”的画家们，强化几何形作为造型的元素，解构客观物象，重构画面秩序。“立体主义”建立了一种在时空关系里重新观看的新方法。经过了“立体主义”的影响，绘画向更加具有几何图示的方向发展，形成了纯粹的、几何的、符号化的抽象。比如“热抽象”的代表康定斯基，画面完全由几何形状构成，他将现实中的各种物体转化成几何形结合各种弧线表达出来，以符号作为一种象征。另一位代表是“冷抽象”的蒙德里安，只是以直线和方块来形成画面，色彩只有简单的三原色，并且这些形状没有客观原型暗示也不带感情色彩，追求的是纯理性的呈现方式。蒙德里安自称他的“新造型之路是一种构造”。这或许与他的神学背景有一定关系。1915年左右开始“至上主义”创作的马列维奇是又一位“冷抽象”的代表。他宣称“至上主义”表达的是“感觉世界的空无”。如他的绘画作品《至上主义黑方块》，“白底上的黑方块是非具象感觉表达出来的第一个形式。方块=感觉，白底=感觉之外的空无”。他的作品更接近一种哲学思考和理论上的阐释。现代艺术的发展渐渐脱离了自然转而同哲学拉近了距离。他的作品《至上主义：白上白》可以作为代表，画面除了白色再无其他。马列维奇的作品使绘画艺术对空间的平面化处理达到了极致。
四、结语
绘画艺术本来就是在平面的媒介上进行的创作，人类文明的发展使这种认识从开始时的自觉地无意识的“平面化”到具象写实再到有意的“平面化”处理，如果从公元前15000年前的法国洞穴壁画到公元20世纪初期的抽象画，这个过程经历了17000年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人类完成了一次从图像和思想上回归。平面化的空间具有更儿科医学论文强烈的表达力量。它抓住了事物某方面的本质，这种本质以最直接、最强烈的感觉影响着观看者。
作者：刘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