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究设计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法、观察法和访谈法。问卷调查采取无记名的方式,发放问卷250份,回收问卷245份,其中有效问卷239份,问卷有效率为97.55%。问卷调查所得数据分析采用SPSS17.0软件进行统计完成,在此基础上,对4名本科生进行了深入访谈,了解其在合作学习过程中的状态和感受。
二、研究结论
1.大学生合作学习小组的形成
合作学习小组的形成并不是一个简单随机的过程,而是学生自主选择的复杂过程,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合作学习小组的形成过程是各影响因素综合作用的过程。合作学习小组由承担不同任务、扮演不同角色、处于不同地位的学生组成。大学生在合作学习小组中承担的角色及相应的地位与其家庭背景、社会地位、户口、学习成绩、性格、人际交往能力等因素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关系。在合作学习小组中承担组织者和主要参与者角色的学生,78.2%的父亲职业为机关、党群组织、企事业单位负责人,84.4%的为城市户口;同时,91.67%的小组组织者、82.7%的主要参与者很擅长或比较擅长人际交往。由此可以看出,家庭背景越好、社会地位越高,学习成绩越优异,人际交往能力越强和性格外向,为城镇户口的学生承担小组组织者、主要参与者角色的概率越大,在合作学习小组中的地位越高。因此,在各影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在合作学习的开始阶段,特别要求小组长应该由成绩优、能力强、威信高、人缘好的学生担当”。第二,合作学习小组的形成过程是学生在对其他学生各方面素质认识基础之上的相互选择过程。学生在选择其他组员的过程中,更重视合作者的责任心、思维逻辑、性格组织领导能力,选择比例分别为72.4%、58.6%、57.7%、49.8%。班级中的学生以彼此间的日常交往经验为依据,对其他同学各方面的素质进行综合考量,在此基础之上,以完成学习任务为目的,选择成员与其建立起合作关系。在这个过程中,一些能力较强、综合素质较高、人际关系较好的学生在小组形成前期就被优先选择;相反,能力较弱、综合素质较低、人际关系较差的学生则在小组形成后期或已经形成时被分配或被“无奈”地选择。第三,合作学习小组的形成过程是学生个体采取不同的方式参与到学生群体中的过程。学生参与合作学习小组的方式主要有积极组建、主动要求加入、被动要求加入、剩余后被分配四种。91.7%的小组组织者积极组建或主动要求加入合作学习小组;69%的主要参与者积极组建合作学习小组或主动要求加入;61%的一般参与者被动要求加入或剩余后被分配;71.4%的剩余后被分配的学生为一般参与者。因此,学生在合作学习小组中承担的角色与其参与方式有关。积极组建或主动要求加入的学生一般为小组组织者和主要参与者,被动要求加入或剩余后被分配的学生更多为一般参与者或非实质参与者。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合作学习小组的形成背后受着学生个体家庭背景、社会地位、学习成绩、性格、人际交往能力等因素的影响,学生个体之间进行相互选择,并以不同的方式参与到小组中来。
2.大学生合作学习小组中的成员互动
小组成员互动是合作学习小组运行的核心环节,直接决定着合作学习的效果及其对小组成员的影响。探讨成员互动的目的、内容、形式、结果有利于我们更加深入地了解合作学习小组的运行过程。第一,互动目的——目标与任务取向。“一切合作性学习开始于一个互相共享的小组目标。”合作学习小组的任务一般为老师安排,其成果与小组和个人的成绩考核相挂钩,而最终的合作学习成果很大程度上与小组成员设置的目标有很大的关系。因此,学生为完成老师的任务,顺利通过老师的评价,“不得不”从原来松散的个体状态结合成一个小组集体的形式,设置彼此认同的学习目标而共同为之努力。合作学习小组整个运行过程都以这个目标为导向,具体来说,小组成员的互动内容以任务为中心、互动形式为实现目标的载体、互动成果体现和达成目标。第二,互动内容——合作任务与闲谈。在互动过程中,组员主要围绕合作学习的内容进行小组讨论和活动,合作的任务成为小组互动的主体部分,也对小组成员的互动起到维系作用。合作任务往往是促成小组成员合作互动的直接压力,其完成进度与合作学习小组的形成、互动、解散等状态相一致。合作任务是小组互动中应然的主题,但也存在游离于合作主题之外的闲谈。以面对面直接讨论为例,观察发现,这些闲谈主要是合作主题中某个“兴奋点”的延伸。在闲谈时,整个气氛都比较活跃和轻松,而小组成员似乎更享受这种闲谈。闲谈持续一段时间后,一般是组长为了完成讨论的任务,提高讨论的效率,会把小组成员从闲谈中“拖”回到现实的讨论主题中来。第三,互动形式——对话与话语权的体现。“首先,我们必须认识到,对话是与权利紧密相连的。对话这一形式本身就存在着对交往双方的限制,存在着一种内在的不平等。”“在合作学习开展过程中往往只是一部分学生在积极地参与整个过程,有少数小组成员则完全成了听众。他们都直接地从其他成员那里获取完成学习任务的信息,缺少独立思考的机会,更不要说发表自己的意见。渐渐的,这部分学生成了小组中的‘沉默者’。经过分析发现,这部分学生主要是在学习有困难或者是在性格上很内向。”观察得出,在合作学习小组中承担不同角色,处于不同地位的成员具有不同的话语权,并体现出不同的话语特征。组长在与组员进行对话时处于一种“话语权威”的位置,他统筹安排着所有的事务,有权力去要求其他组员必须完成某事,其话语通常是指令式的。其他组员则处于被支配的地位,接受组长安排的任务并按要求完成,其话语通常体现出服从式的特征。第四,互动结果——分工与成果的产生。合作学习初期,小组成员互动的直接结果是分工,确定每个组员应该负责的任务。不管是组长直接分配还是组员自主选择,任务分工都体现着“能力匹配”的原则。组长会把任务交给适合它的组员做,而组员会选“感觉跟自己的能力相匹配的”任务。合作学习中期,每个小组成员与自己任务相近的组员进行沟通,做好自己负责的部分。合作学习后期,组长汇总所有组员完成的内容,总结整理成一个完整的文本或PPT,作为合作学习的最终成果。因此,合作学习成果的产生,是一个从组长分配到组员加工,再到组长整合的过程。由此可以看出,合作学习小组中的成员为了完成合作任务而进行互动,彼此交换着资源,却拥有不同的权力。合作成果的产生是小组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但由于承担任务、扮演角色的不同,学生个体对整个合作学习的成果有着不同的贡献。
3.大学生合作学习小组的运行特征及其影响
合作学习小组的整个运行过程表现出一定的特征,并对其成员的态度、情感、知识与能力发展等方面产生特定的影响。第一,模式化。合作学习小组的运行过程及学生个体在小组中的角色与责任都体现出模式化的倾向,影响着合作学习的效果和小组成员的发展。首先,整个合作学习过程就是确定目标—任务分工—汇总整合—展示汇报的过程。这一点似乎无可非议,但我们需要关注的是这一过程在多大程度上真正体现了合作学习。约翰逊兄弟认为,任何一种形式的合作学习方法,积极互赖、面对面的促进性相互作用、个人责任等要素不可缺少。然而大学生在合作学习过程中并没有体现以上要素,并不能真正实现“合作”。被访者说道:“我觉得合作学习小组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首先是老师下达任务,然后组长分工,汇总分工后的内容,汇总后汇报,而不存在合作的意义了。合作被机械的分工取代了,分工后就没有合作了,就这种感觉。“可以看出,合作学习小组已成为一种形式,成员之间缺乏积极的互赖,而只是被迫承担了个人责任。社会互赖理论认为,在缺乏互赖的情况下,个人之间彼此便不会有互动,个人都是独立工作而不受干扰。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合作学习小组已经丧失了其原有的通过组员之间的密切交流、充分互动而达到思想碰撞的载体功能,而成为合作意义缺失、学生个体机械集合的组织。这既不利于合作学习应有效果的达成,也不利于学生各方面能力的发展。”其次,在合作学习过程中,学生个体由于其背景、能力、个性差异,其在小组中扮演的角色与承担的任务都显示出一种固定的格局。关于这一点,被访者深有感触,说道:“虽然每个人都完成了自己负责的工作,但活跃的还是那么几个人,不活跃的还是那些,基本上有一个固定的格局。“由于之前在大一大二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大三再组建小组的时候,大家就默认我为组长了。”每个人因其已有的知识、能力等在不同的合作学习机会中有着相同的位置,即总是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几乎没有机会去尝试新鲜的任务。长此以往,学生虽然在某个方面能力比较突出,但却不能很好地均衡发展。而成员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固定的模式和格局,对它所带来的影响习以为常或不以为然。第二,关系化。关系影响着合作学习小组从形成到互动的全过程。合作学习小组一般以一个固定的关系圈为核心,就大学生而言,“首先从自己身边开始,以与自身的空间距离远近来定位和建构其关系网络”。大学生合作学习小组本质上是一个以组长为核心,一圈圈向外扩散的圈子。圈子内是与组长关系好的舍友、同性朋友或少许异性朋友,圈子外则是与核心成员关系较弱,只存在工具性关系的普通同学。小组中的圈子内部成员形成一种固定的合作关系,而小组中的其他成员则与核心圈子保持着一种不稳定的合作关系,处于一种边缘地位。被访者在谈到合作小组形成时说道:“就是一起关系好的,很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再叫几个人,就形成了一个小组。”我们在组建合作小组的时候碍于人情和面子会选择我们内部的人员,在小组外你就会有一种被排斥的感觉,所以我们经常就会固定的那几个人,再会加几个人。关于关系对于合作学习的影响,被访者说道:“关系好可能合作的效果会更好一点。因为关系好的话会好说话一点,有意见、建议、想法都可以很随意地说出来。如果说和不太熟悉的人合作的话,有时候你只是对要做的任务有啥意见,但你害怕会对人家负责的工作或者任务有干扰。会有点遮掩或提防的感觉,没有跟关系好一点的在一起舒服。”从中可以看出,圈子内的成员对整个合作小组更有归属感,在互动过程中游刃有余,而圈子之外的成员基本上处于一种游离、被排斥的状态,对小组很难形成归属感和亲密感。第三,层级化。合作学习对在合作小组中承担不同角色,处于不同地位的成员具有不同的影响。组长负责组织、统筹所有的工作,积极参与者承担大部分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垄断”着合作学习的重要资源,包括知识的搜集与整理、讨论过程中的发言、合作成果的汇报等机会,这都有利于他们知识的扩展,表达与沟通能力、组织领导能力的提升。对于一般参与者而言,他们只能是一小部分任务的承担者,“默默地”为合作学习成果做出自己的贡献。对于那些不付出而只享受合作学习成果的小组成员而言,他们几乎不承担任何任务,只是名义上的参与,实质上却没有任何收获。由于个人综合素质、能力和态度等的差异,合作学习对在小组中处于不同层级的成员发展产生着层级化的影响,其结果必然使差异更大化。总之,大学生合作学习小组运行过程所表现出来的模式化、关系化、层级化特征对小组中扮演不同角色、处于不同地位的成员的意识、情感、知识、能力各个方面产生了差异化的影响,表现出一定的不平等性。
三、讨论
大学生合作学习小组作为大学生群体活动形态之一,虽然表面上体现了自主参与、共同发展的原则,然而其背后却呈现出结构化的特征,表现出强烈的层次性、差异性与不平等性。首先,大学生个体在合作学习小组中的生存状态是大学生在合作学习场景中自觉运用并巩固和强化自己的社会文化资本的结果。学生个体的先赋性条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其在合作学习小组中的生存状态,合作学习小组的运行又使学生个体的先赋性条件得以体现,并使由先赋性条件衍生的诸如能力、知识等自致性条件得以优化。进一步来说,家庭背景越好的学生也相应地具有越好的人际交往能力、学习成绩等,这使由先赋性因素导致的不平等在“能者任之”的表面下获得合理性的存在。它强化了优势群体的认可标准,并促进了小组组织者等学生精英的产生。因此,合作学习小组本身就是一个蕴含着深刻的不平等的结构化组织。当小组成员对合作学习小组的结构习以为常,主动认可或被动接受其运行规则,合作学习小组就会保持着结构化地运行。其次,大学生合作学习小组基于“关系化”圈子形成的生生互动,不仅导致小组之间对资源的拥有产生差异,形成优势资源聚集的可能,而且小组成员之间关系的亲疏也使小组内部成员角色扮演产生巨大的差异。这进一步加剧了由于小组成员对资源的掌控与驾驭能力不同而导致的“模式化合作”,使合作学习形成一种“成员扮演固定角色,承担固定职责”的“固定格局”,使合作学习演变为只是在固定格局下“演练、巩固”式地发展自身已有的能力。格局的形成即意味着合作的瓦解,那么合作学习所追求的促进全体学生的全面发展就成为一种不可能,对不同层级成员影响的“层级化”的出现也就成为一种必然。同时,大学生合作学习小组可能为大学生“抱团”的不良现象提供生存空间,并导致“圈内人”意识的滋生。这种圈内外的边界不利于大学生之间的良性交往,也会影响大学生思想和心理的健康发展。五结束语合作学习作为一种被普遍认可和应用的教育模式,应促进所有学生的均衡发展,不因学生个体的家庭背景等先赋性因素有所差异。虽然学生的家庭背景、社会地位等先赋性因素无法改变,也无法在合作学习的过程中真正地实现平等与公平,但仍然可以通过努力改善既有的现状。为促进所有学生的共同发展,教师应主动干预合作学习小组的形成方式和互动过程,并审视、反思基于合作学习成果对学生评价的合理性,探索更加合理、有助于全体学生全面发展的评价与考核方式。在小组中处于不同地位的学生也应消除对于“既有现实”的习以为常的状态,认识到合作学习小组应有的功能,主动参与、积极互动,在完成合作任务的同时努天津职称力促进自身各种能力的提升,发挥合作学习真正的意义。
作者:刘亚敏 陈明海 任悦 单位: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