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经济理论的前提分析
为了能够深刻地理解何谓“走向具有科学品格的经济分析”，我们需要先思考以下几个问题：什么是经济学？什么是科学？什么样的经济学才是具有科学品格的经济学？即经济理论在什么条件下可以称为经济学，什么样的科学标准才是衡量理论科学与否的标准。人类为什么需要理论学科的支撑？人类的基本问题是生存问题；人类社会任何学科的建立都以解决人类生存困境为目标。人类的生存困境有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人类生存的物质资料困境，人类是个很奇怪的生物群体，似乎在物质资料面前永不满足，总处于一种饥饿状态；另一个层面是人类生存的精神困境，同样人类是一个很奇怪的高智商、高情商的生物群体，也同样是总处于一种饥饿状态，从来不曾满足，从来没有停止过向未知领域的进军。我们都清醒的认识到：我们打开了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然而我们消失在一片茫茫的未知世界，剩下的只有一团永不满足的身体欲望和精神之火。“哲学之光”一直在路上，在解决精神困境的路上；经济学同样也在路上，与众多的学科一起在尝试解决人类生存物质困境的路上。代表生产力的科学技术自工业革命以来有了显著的进步，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感觉到、意识到、也经验到了物质资料的明显的紧缺和匮乏。经济学的发生成了必要，也成立必需。经济学历来以现实的经济现象为研究对象，以解释和解决经济问题为目的。然而，“西方经济学说史表明，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有一个变迁的过程，在边际转折之前一方面是多元的，另一方面是不确定的、模糊的。”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各个时代所面对的经济问题像天上的白云、乌云、朝霞和晚霞，来的又走了，走的又来了，看似不同其实相同，看似相同其实又不同。边际革命之后，“经济学家们终于认识到，经济学所要研究的根本性的东西是人与物的关系，并且是人的无穷欲望与资源有限之间的“稀缺关系”；而不是研究什么物或什么样的人。”关于现实经济现象的经济理论在什么条件下有资格成为经济学（即经济理论具有科学品格）呢？我们弄清楚科学的标准也就弄清楚了经济理论与经济学的逻辑通道。科学是相对于形而上学而言的。科学不同于形而上学，是因为它具备特有的双重品格：第一，在理论层面，科学必须能够从一个研究视角对某一具体问题给出逻辑一贯的说明，而不是对总体做出全面说明和理解；第二，在实践层面，科学根据可以重复出现的类现象对即将生成的经济现象给予有限度地预测，并且必须具有经验的可检验性。当经济理论具有了上述两个品格之后，我们认为都就可以称为经济学了。经济哲学就是运用上述科学品格对经济知识、经济理论进行分析和检验。具有科学品格的经济理论，意味着该理论具备了科学的双重品格。经济理论向科学品格的靠拢，经历了一个历史过程。
二、各阶段经济理论的科学性评析
任何事物都有一个酝酿、萌芽、生长、成熟及消亡，接着转向下一轮类似的生成过程，经济理论也不例外。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也蕴含了经济思维的生成。古代的西方社会就出现了关于经济现象的经济著作，诸如古希腊的色诺芬的《经济论》、《雅典的收入》等，但这些理论著作都没有系统化的知识结构，真正的经济理论著作应该以亚当•斯密在1776年3月9日出版的《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简称《国富论》）为起点。自亚当•斯密以来，经济理论的知识品格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以劳动价值理论为基础的前科学品格的对经济现象的经济分析。在这一阶段中，主要运用的经济分析工具是亚当斯密、李嘉图、穆勒为代表的古典经济知识和经济理论。古典经济学主要以客——客关系的认知结构特别是劳动价值理论为基础对经济现象进行分析。这一阶段的经济学说之所以具有前科学品格，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这些经济知识和经济理论已经是针对某个现象领域做出了相对独立性和系统性的说明，超越了常识，具有了科学品格的部分特征；另一方面，统帅这些经济知识和经济理论的核心原理不是依据自然哲学原理，就是依据信念和玄思构造出的原则，它们对于外在世界的可能性预测和系统内部的逻辑矛盾不能给予逻辑一贯的解释，还没有达到科学品格的要求，例如劳动价值学说就存在着这样的逻辑问题：“是依据生产该商品所包含的（社会平均）劳动量来决定该商品的价值呢，还是依据该商品所交换到的商品所包含的（社会平均）劳动量来决定该商品的价值？”。中世纪末期，欧洲各封建国家内部的资本主义发展迅猛，为了打破现存的封建格局和促进资本主义制度的形成，资本主义发展比较充分的国家纷纷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同时，“欧洲的经济思想也开始发生深刻变化，一个代表新兴资产阶级利益、反映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规律和要求的新经济思想逐渐成长起来，这就是欧洲古典政治经济学。这种政治经济学的发展与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是同步的，它从雏形到成熟大约经历了一个半世纪之久。”1776年亚当斯密的巨著《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简称《国富论》）的发表，标志着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形成，第一次比较系统地阐述了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理论体系。斯密在《国富论》中着重论述的是影响国民财富增长的原因，认为政治经济学的目的就在于促进国民财富的增长，强调劳动是价值和财富的源泉。古典经济学的核心是物质生产，在物质生产的基础上发展出了相应的分配理论。古典的政治经济学之所以把研究国民财富的性质、研究如何促使国民财富的增长作为主要任务，主要是因为把财富与增长直接确定为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混淆了愿望和现实的关系。财富是一种事物，一个具体，具体是各各不同的有诸多方面内容的。这种研究对象从根本上决定了研究者不可能获得确切普遍的知识。古典政治经济学如此庞大的研究对象和研究范围注定它无法完成自己提出的目标,也必然会在自身内部发生一场革命。第二阶段是以心理实体为前提的准科学品格的经济分析。这个阶段以边际分析为基础的新古典经济学为主要标志。新古典经济学主要以主——客关系的结构特别是主体心理观念为前提对经济现象进行效用分析。效用和边际效用是新古典经济学的核心范畴，它们主要描述的都是人和物之间的关系问题，主要依据主体心理状态分析人与物之间的关系，重点在于主体的心理状态。新古典经济学说之所以具有准科学品格，主要有两个面的原因：一方面，以边际分析为基础的新古典经济学试图对经济现象进行全面地、逻辑贯通地分析说明，试图使其理论学说具有普便适用性和经验检验性，已经接近于科学品格的要求；另一方面，新古典经济学说自身也有尚未克服的问题，诸如效用测算问题等，和科学品格的要求还有一定的差距。
19世纪70年代，奥地利的卡尔门格尔、英国的威廉斯坦利杰文斯和法国的莱昂瓦尔拉斯三位经济学家各自独立地提出了一种主观边际效用价值理论和边际分析方法；其价值理论和分析方法极大地改变了自古典经济学以来的劳动价值理论及其相应的分析方法，为日后的新古典经济学和现代经济学奠定了基础。边际效用学派构成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新古典经济学的主体，也是当时经济学中影响最大的学派。边际效用学派理论的主要基础，是以个人主观欲望及其满足为出发点和归宿点，以效用为中心的边际效用价值论及由孤立抽象分析方法构成的经济理论。但是，边际革命最重要的贡献不是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而是提出了明确的研究对象，即经济学只研究面对资源稀缺性的人类行为选择问题，除此之外的内容都不属经济学的考察内容。正是以这种基本的普遍的人类社会问题为根本的研究对象，才使得建立涵盖整个经济领域的逻辑一致的经济理论成为可能。第三阶段是以行为选择的经验实体为出发点的具有科学品格的经济分析。这一阶段的经济学主要以凯恩斯革命为基点、结合经济学语言的转向和动态研究为主要特征，以主——客——主关系的认知结构对经济现象加以分析。同一时间把主体与主体、微观经济和宏观经济、空间和时间相结合，使真实解释现实经济现象和真正预测近期经济走向成为可能。这次经济结构的变革，猛烈地摧毁了古典经济学所认为的纯粹客观的经济现象和纯粹客观的经济规律。经济学的视线中，开始呈现有感情和欲望的“自我主体”和“他者主体”的同时存在，开始重视主体之外的主体的存在尤其是“他者主体”的差异性存在，开始抛弃之前客体遮蔽一切的单一性思维，开始以重复出现得类现象分析方式给予有限度地预测取代以因果联系分析模式给予无限度地预测。
20世纪30年代末期，凯恩斯主义经济学的出现，标志着当代经济学的开始。凯恩斯主义经济学以“显示偏好”的行为选择分析方法，取代了新古典学派的欲望——效用分析方式，这就实现了从以主观心理实体为分析基础到以经验实体为分析基础的转换。同时，以弗雷格为首的语言分析，明确地区分了自然语言和科学语言两者之间的关系，促进了经济科学语言表达的精确性，使科学分析成为可能。从此，经济分析不仅具有了语言表达的精确性，而且具有了实践过程中的可观察性和可检验性，真正使得经济理论走向具有科学品格的经济学成为可能。同时，我们也要认识到，经济学本身携带着比自然科学更复杂的因素，不能简单地把经济对象片段化、纯粹化。因此，我们还有比较长、比较艰辛的路要走。如何从分析的可能性必然世界逻辑贯通地走向经验的现实性偶然世界，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第一难题。
作者：李海军 单位：浙江万里学院商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