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造境”与“写境”:境界的创作方式
“造境”和“写境”是有明显的区别,类似于现在所说的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王国维认为“造境”和“写境”是从写意与写实两种角度来营造境界的。两者差异很大,优秀的词人境界深远,传递出令人向往的审美追求,比较接近于理想世界;一般的词人停留在对世俗的再现和描摹,水准和档次就低一些。为什么出现这种差异,王国维理解为,万事万物存在相互联系和彼此制约,表现在文学和美术中,必须先考虑它们之间的联系和制约。词家先从现实生活中发现具有规律性的东西,加以修饰与改造,为进一步接近理想的存在状态做不懈地努力。文学尤其是词学,审美主要有间接性和无限性,不能直观地把握其艺术特质,要在审美主体的阅读中,加以想象和感悟,理解和把握其中的艺术魅力和审美理想。王国维注重从西方近代美学思想中掘取营养,他把《人间词话》里的“造境”理解为“理想派”,把“写境”对应为“写实派”。写境要求词人在审美活动中将情感与境界融合到一起,在相互渗透、相互转化过程中达到统一。造境则在有限中展现无限,从实的物象生发更加深远的意境。词人可以采用避实就虚或避虚就实来营造境界,用简单的笔触描摹现实生活,为读者提供广泛的想象空间。词作欣赏者借助自己的生活体验和经验,弥补词作的空白和缺陷,现实世界转化为审美化的世外桃源。佛雏在评价王国维时指出,“中国古代不仅有这两类作品的悠久发展历史,在文学思想上也有重在‘实录’写真和生在奇幻夸诞之不同,而且在‘实录’写真进程中都强调有理想的‘寄托’,在描写奇幻夸诞时也从不忘‘幻中有真’”。[1](P.34)不同的词人有不同的境界,无论是五代词还是北宋词,都是围绕人与自然的斗阵与融合。写境是具体的、有限的,但不是对生命的背叛;造境强调像外生境,这样的境更加完美和极致。王国维找出了这两种方式的的联系和区别,词作赏析过程中不能绝对化,后世的词人在创作中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二)“隔”与“不隔”:境界的创作标准
王国维从欣赏者的角度审视词的创作标准,“隔”与“不隔”是理解和接纳的难易程度不同。王国维的词学批评这一标准的核心,从内容上说是使人心脾和耳目焕然一新,从形式上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无论写情还是写景,都必须符合这个标准,才能做到不隔。境界不能等同于客观存在,境界也不是简单的精神界面。境界需要词人和读者运用自己的所学知识和经验积累,通过简单的文字排列组合,一方面词人用心灵感悟世界,另一方面,读者从词作的境界中感知词人的的生命体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境界,无论隔与不隔,都要明白自己所处的状况,如果说词人是一度创作,那么读者就要进行二度创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王国维认为,“隔”是不好的境界;“不隔”,才是好的境界。所谓“不隔”,就是要求描写的事物具体化、个性化,好似春风拂面,耳提面授,否则,便是“隔”。要使诗词境界不隔,就要反对滥用典故,不能引用名言警句篇幅过大,要运用真实的自己的独创语言,直抒胸臆,描绘出形象生动的境界。王国维要求境界生动形象,要求“不隔”,并不反对含蓄。他既要求境界的生动形象,又要求境界的含蓄。王国维诠释的“不隔”是一种开门见山、一目了然;“隔”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朦脓美,让人觉得余音绕梁,韵味无穷。李商隐吸纳前人精髓,善用比兴,政治感慨采用讽喻的手法,宗白华认为李诗成功就在于他广泛地运用了“隔”的写作手法。[2](P.229)词学境界营造的也是一种审美情感,是凝聚在字句意象中词家和读者的主体态度。词不是寻求直接的实际利益的满足,而是间接地体现出现实生活的存在方式。
(三)“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境界的审美生成
王国维从读者审美生成的角度来论述境界的,把“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归结为“宏壮、壮美”和“优美”。优美在西方美学中,是和丑相对立的审美形态,它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正向反映,是合目的性和和规律性的有机统一,这与《人间词话》里的“无我之境”不完全相同。词评中的优美可以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山明水秀,也可以是安宁和乐、自由平等的桃花源式生活,但审美主体超越了自我,脱离了微观世界中儿女情长或者尔虞我诈的煎熬,表现一种佛家或者道家超脱凡尘潇洒自在的生存状态。这种普通词人难以达到的境界,就是“无我之境”。词人和词作的欣赏者在一定层面上完成了和谐融通,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高度统一的美好生活铺陈在词的世界里。在词人创作实践中,审美主体和客体一开始是有距离的,词人需要储备丰富的经验,运用多维度创作手法,去捕捉和感知现实生活,进而把它变为自己可以灵活掌控的审美客体。“无我之境”中蕴含境界的审美特征体现在情景交融、虚实结合、寓情于景等方面。叔本华认为审美主体在审美活动中,处于一种激烈对立和斗争的状态,表现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不和谐、不统一。“观察者正是由此而超脱了自己,超脱了他本人,超脱了他的一切欲求;———这样,他就充满了壮美感,他已在超然物外的状况中了,因而人们也把那促成这一状况的对象叫做壮美”。[3](P.125)王国维从读者的审美生成角度,要综合运用移情、想象和共鸣。词作为情感的载体,它的创作必须有词人的热情和冲动,使用的技巧主要是想象。《人间词话》篇幅不长,有些具体词作的赏析,必须要把两者结合起来看。当然,王国维在西方美学思想与中国古典美学理论中找到了一个支点,形成了独特的词学评价体系,孤立地看待词学中情与景的关系,不免会有一些片面性。在词学审美活动中,万事万物不是简单的物质存在,同时也有词人各具特点的观念和意志的表现,有时候境界浑然一体,没有特别明显的分支。王建疆认为,所谓“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只是表现手法上的区别,并无实质的不同。[4](P.165)境界或者称为意境,简单说就是言有尽而意无穷,使读者在有限的词语之外感知无限的联想和想象,从而产生回味无穷的审美效果。在词学创作中,境界的的有无或者高下,可以理解为词家用有限的字句表现事物,为审美主体提供广阔的想象空间,审美主体借助自己的过往经验,填补词作的缺失和空白,拓展审美主体的精神世界和情感体验,审美客体与现实生活达到了中和和融通。总之,境界作为中国美学的重要范畴,在王国维词学评论专著里进行了较为系统地阐释。只有从境界的创作方法、创作标准以及审美生成角度着手,才能创造这种“最上”的词境界,这也是词区别于诗的审美特质。文学发展进入21世纪,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很难找到平衡点,诗词创作更是每况愈下。从词的创作和评论实践出发,结合中西方文学理论,归纳前人创造境界的审美经验,找寻文学表现境界的艺术规律,对今烟草经济论文后的文学振兴大有裨益。
作者:李卫国 单位:安徽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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