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艺术创作规律上看,有经验的创作者总喜欢或习惯于选择自己周边的、熟悉的或有切身体验的事物作为表现对象。当然,越熟悉的题材就越容易塑造、表现得透彻、传神,并易于为观赏者所理解、接受并喜爱。相对于其较为传统且稍显单调的题材选择范围来说,鲜卑先民在其立体造型艺术作品中的艺术造型与艺术构成形式方面取得了较大成就,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关于对称与连续的形式构成手法的运用。对称这一形式构成手段具有很强的装饰性。这种手法的运用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单项艺术表现题材的单一。同时,在强烈的平衡感与稳定性中彰显了立体造型作品的完整性、丰富性以及当时人们在对立体造型艺术作品的认知中对于庄重感的期许。然而,单纯依靠对称的表现手法仍不足以解决表现题材单一的问题。于是,鲜卑人在其部分立体造型艺术作品中使用了今人所谓的“连续”表现手法。这种构成形式使主体形象按照统一秩序多次出现却又巧妙结合,同时配以装饰纹样或图案,共同营造出丰富、完整、庄重、美观的艺术构成形式。
第二,镂空的造型表现形式。鲜卑立体造型艺术作品中,有很多是为美观、装饰或象征身份而佩戴的饰牌,尤其是金饰牌。于是,镂空无疑成为其理想的造型表现形式。在节省材料、减轻重量的同时,镂空的形式要比实体浮雕的形式更具有空间上的纵深感,更容易与佩戴者融为一体,艺术效果生动而灵活。创作者对于对称形式的作品的镂空部位、形状、面积等把握得十分精准;对于非对称构图的、单一主体(或主题)的造型作品,其镂空部位的大小、疏密、方圆等对比、协调关系的设置与安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且相当严谨的。
第三,意象造型与纯粹抽象图案的结合。这种造型与装饰图案相结合的艺术构成方式,在当时来说,有些的确是出于图腾崇拜或意在融入族徽、族标以表明身份,但其结合方式能够让人更深切地感受到这一游牧民族的精神,也着实精妙。鲜卑先民在创作立体造型艺术作品时,除了关注主题与形式之外,也在努力追求新材料所带来的审美特征与装饰性。如黄金镶嵌宝石所形成的“金镶玉”的审美特质,在其常见的主题与独特的艺术构成形式下彰显出浓郁的草原游牧民族的文化气息。从鲜卑立体造型艺术作品中,我们不难发现鲜卑先民对其所塑造的动物、人物形象进行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并具有深刻的了解。
因此其才能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形成高超的抽象、概括与表现能力。然而,由于其当时所处历史时期的生产力条件与其所处地缘条件的限制,鲜卑立体造型艺术作品的制作工艺还是比较单一的(尤其是东汉鲜卑拓跋部的立体造型作品)。而这种单一又与当时一定范围内的追求富丽、高贵的审美心理并存。于是,在一些作品的造型方面就出现了通过单一手法或造型元素(如点、线、面等)的反复运用而产生的低级的(或称原初的)、装饰元素排列的复杂化现象。从宏观角度来看,鲜卑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东胡立体造型艺术特质,也受到了匈奴艺术风格的影响,在其文化与地缘背景下逐渐成长、成熟,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立体造型艺术作品。这样的作品在印证草原历史、昭示游牧文化同时,更从造型艺术的角度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民族艺术的发展规律,显露出游牧文化背景下立体造型艺术的审美特质与形式语言,值得后世学者、艺术家从游牧文化与艺术构成形式等角度不断深入研究、挖掘、学习、弘扬。
作者:陆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