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章语言学研究古已有之，《文心雕龙•章句》可以说一篇经典的例子。《文心雕龙•章句》是《文心雕龙》的第三十四篇，专门论述分章造句及章句之间的关系，即论述文章构造之理论。《文心雕龙•章句》篇不仅是我国篇章语言学的开山之作，而且它的理论直到今天无论对篇章语言学研究还是对对外汉语教学仍然存在着巨大的指导价值。
一、彰显语境的价值
《章句》的字里行间彰显着对语境及组织言辞的重视。任何话语都离不开语境，语境是衡量语言是否得体的基石，离开语境，我们将无法判断语言在交际中是否合适，也很难掌握话语所要表达的真实含义。因此，在对外汉语教学中，语境教学也日益引起人们的重视。对外汉语的语境教学是对语境进行了归纳，把语境分为内部语境和外部语境，内部语境又包括语音语境、词汇语境和篇章语境，外部语境指社会语境和文化环境语境等。并研究在各种语境中如何做到表达得体，并让学生们掌握这种技巧，从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语篇离不开语境，离开语境语篇就是去了交际功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因此遣词造句在语篇的构造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是篇章的灵魂。遣词造句好，语句排列恰当，口语表达就连贯，文章下笔就顺畅。正如刘勰在《章句》篇中指出的“：夫设情有宅，置言有位。”即文章内容的安排要有适当的位置，言辞的选择要有一定的顺序；“夫裁文匠笔，篇有大小；离章合句，调有缓急；随变适会，莫见定准。”韵文和散文的写作，篇幅有长有短；分章造句，音节有缓有急：这些要根据不同的情况而临机应变，是没有固定的准则的。同时，语内环境还包括语音环境，篇章中词语的语音形式也影响了篇章构造，在篇章中，所选的词语的语音大有讲究，如果语音搭配合适，那么整个篇章读起来就会朗朗上口，具有美感。
二、强调语篇的衔接与连贯
《章句》强调，语篇最重要的特征就是衔接与连贯，对外汉语教学中，更应该重视和强化关于语篇的衔接与连贯的讲授与练习。韩礼德(Halliday)明确指出“：话题不是杂乱无章地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而总是以一定话题的连贯性和话题展开的可能性有规律地合理地发展。”[1]《章句第三十四》使用了许多衔接词语，如“相接”“附会”“送引”“控引”“左右”“首尾”等，其中“句司数字，待相接以为用；章总一义，须意穷而成体”和“乎哉矣也”者，体现了刘勰重视语篇的衔接。语篇的“连贯”是一种逻辑上的、语篇深层的网络，它使语篇成为一个语义整体。“连贯”是通过逻辑和语义上的顺畅来达到是语篇文通理顺的目的。刘勰认为：“寻诗人拟喻，虽断章取义，然章句在篇，如茧之抽绪，原始要终，体必鳞次。”钱冠连曾指出语篇连贯是刘勰语篇思想的主题，并提出“从谋篇之大端，到谋篇准则、篇章结构、各部分之关系以及虚词在篇章中的作用”都属于对该命题的论述[2]。对外汉语教学中，学生的篇章表达的“衔接”和“连贯”做得并不好，郭颖雯指出了留学生汉语中存在着大量“衔接偏误”和“连贯偏误”[3]。张洁曾对留学生的作文进行了调查，发现留学生在写作中存在大量“过渡衔接”，并把“过度衔接”现象分为三类，即“偏误性的过度衔接”现象，“羡余性的过度衔接”现象和“标记性的过度衔接”现象[4]，例如，“因为广州比以前好多了，所以很多国家的人会过来，所以我也来这找工作。”应为“因为广州比以前好多了，很多国家的人会过来，所以我也来这找工作。”当然，留学生在篇章表达中还存在许多“衔接缺失”，例如，“天气变冷了，我生病了”应为“因为天气变冷了，所以我生病了”。这就要求汉语教师在教授学生时未雨绸缪，让学生准确掌握句与句子之间的衔接“法则”。这些问题看起来十分繁冗并且棘手，但《章句》给了我们很多启示，《章句》篇曰：“章句在篇，如茧之抽绪，原始要终，体必鳞次......故能外文绮交，内义脉注，跗萼相衔，首尾一体。”概括而言，想让学生们表达顺畅，就必须通过章节和句子来布局谋篇，从开头到结尾，整体上一定要紧密衔接、层次分明、前后呼应、成为一体。
三、重视篇章的结构
对语篇结构，刘勰有很多精到的论述，贯穿《章句》篇始末“: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具体阐明了字、句、章、篇的结构关系。而“篇之彪炳，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振本而末从，知一而万毕矣”则说明，要全篇精彩，必须各个章节无病；要各个章节明丽，必须所有句子无缺；要所有的句子都优美，必须一切文辞不乱用。由此可见，抓好字句就能写好篇章，懂得章句的基本道理，就有可能写好一切文章了。我们对留学生汉语作文中的语篇错误类型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学生的问题主要存在两个方面：句不明、章不美；不知如何谋篇布局和设计整篇文章的线索。而后一问题尤其明显，并且目前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来解决。结合《章句》的篇章语言学思想，汉语对外汉语教学中，写作教学除了教授“三段式”外，还有很多结构模式，例如承接式、并列式、总分式、递进式等等。无论哪种格式，一篇好的文章都要“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篇之彪炳，章无疵也”。郭颖雯也指出：“复句、语段、语篇这一过程因缺乏相关理论指导，没能形成具体的、行之有效的规范化的教学方法和训练手段，其教学一直处于摸索的状态，难以突破，成为对外汉语教学中的一大“瓶颈”问题，阻碍了学习者的汉语表达水平向高层次推进。”[3]那么在对外汉语教学中该如何教学生设计一篇文章的结构呢？现在也有很多学者对此著文立论，其中曹政先生早在1985年就提出了谋篇布局的一个方法“从句子、句群出手，再顺着文章的内在脉络而深入到对小节、节层、段落直至全篇的篇章分析，娓娓道来，自成一统”。然而万变不离其宗，这些方法归根结底都能在《章句》篇中找到支持其理论的根本。总之，若想在汉语教学中更好地发挥“篇章”的作用，这不仅要求每位汉语教育者通过不断地钻研，建立一个成熟的语篇教学理论体系，而且还能够把语篇教学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改变传统教学中只重视语音、词汇、语法的教学体系，借鉴《章句》篇的语言学思想，引入语境教学，重视篇章的结构和章句之间的衔接与连贯，最终实现留学生能够流畅而准确地成段表达的目的。
作者：董雪松 单位：黑龙江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