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本当代建筑艺术中“白”之解读
“白”在当代日本已发展出多种设计理念。在建筑上体验“白”,除了以白色来展示纯净之美以外,还表现在对形式的消解以及对空间的分解上。对形式的消解,当今日本先锋建筑师的作品很多可以归为此类:建筑形体为最纯粹的几何形,从建筑的外墙到内部再到杆件,选用纯净的白覆盖一切,有时用白色的墙体和无色透明的玻璃,有时也会采用半透明的材质表达一种暧昧的感觉。而对于空间的分解,密斯曾用丁字形交错墙体来分割空间,这种方式有较强的限定性,在日本的当代建筑师中,空间的划分则更为随心所欲。此外,关于原初的思想,是“白”的另一重含义,作用于在建筑上,探讨的是设计的追求在于回到原点,从而探索设计的本质。下面用几位日本当代著名建筑师的作品试图去解读日本当代建筑艺术中的“白”。2.1妹岛和世的“白色暧昧”妹岛和世是日本当代知名的女建筑师。她曾入伊东丰雄事务所工作,后与西泽立卫成立了SANAA建筑设计事务所。2010年,与西泽立卫一起荣获象征建筑学最高荣誉的普利兹克奖。妹岛吸收了伊东丰雄轻盈、暂时性等建筑思想并将其发扬,凝练成一种极少主义的风格,白、透、轻、虚成为她独特的表现手法。她用现代的建筑材料和技术来追求“无形”的精神,把传统文化当中的寂静、禅意用暧昧的手段加以阐释。妹岛的作品,地面、墙、屋顶都是白色的,大量的玻璃,简约、冷静、纯美的意境中充满了日式的精致和预言又止的暧昧,就像是川端康成的小说“那种寂静的美似乎把时间都凝固了”,使人犹如雾里看景,被人称为“妹岛的白色暧昧”。东京表参道上的这家克里斯汀·迪奥旗舰店(图4)依照委托任务,设计重点在于建筑的立面,开发商要求“必须要有迪奥风格”。妹岛的灵感是“迪奥的产品资料中有非常漂亮的带褶女装照片,由此就联想到了像布一样柔软的设计”[4]。最终确定的方法是:先在丙烯板上印刷上条纹,使之呈现类似裙褶形状的有柔软感的半透明性,与外围的高透明层压玻璃形成了双层表皮,然后在玻璃和丙烯板之间装上光纤照明设备进行打光。为了清晰地体现裙褶形状,对每个照明设备的角度都下功夫进行了调整。这样最终不仅能显示室内空间,同时也赋予建筑一个富有内聚力的形象。这样,整座建筑白天犹如裹在一层薄纱当中,到了夜晚又成了一座暧昧的灯笼。妹岛运用在Dior店中的手法,除了满足业主要求的品牌风格考量外,实际上也是典型的日本传统建筑中推崇的阴翳的空间。一些半透明的材质的运用和巧妙的空间间隔,使得场馆既不存在丧失私密性的危险,又突出名品店的奢侈感与独特感,白色的暧昧感由此生成。这座建筑的表皮和外观设计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元素。夜晚,整座迪奥建筑灯火通明,成为一个轻盈的、发光的城市路标。2.2石上纯也的“消隐”空间石上纯也(JunyaIshigami)是日本当代备受瞩目的新锐建筑设计师,2010年获得第十二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的金狮奖。石上在思考建筑与自然的关系时,他认为当今的建筑是人工的产品,庇护的功能隔离了人和外部自然的关系,因而应该把建筑看作环境本身,而不简单是一个遮蔽物,这样建筑与环境就成为连续的整体。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就要最大程度地弱化建筑的物质属性,进而追求建筑的非物质性,即用建筑的语言消解建筑的外在形式和内在空间,消除建筑与自然之间的“警戒线”,所表达的是一种“空”。消隐的手法,可以是将建筑自然化,即借鉴诸如森林、雨这样的自然景观,将其缩小到建筑的尺度。将自然要素引入,利用微观尺度将空间变得透明、半透明、暧昧不清,空间的界限被模糊了,建筑消隐于自然,呈现一种“走向消失的美丽”。他的团队以“Extremenature”(极度自然)为名。神奈川工科大学KAIT工房是他的这一思想的建筑化呈现。神奈川工科大学KAIT工房(图5)是作为校园再开发项目的一部分建造的,主要功能是提供学生创作的工作空间。这栋建筑被石上在其著作《建筑的新尺度》一书中被定义为“森林计划”。它的特点在于原本用十几根柱子便可支起的空间用了305根纤细的钢柱,钢柱的布置采取不规则分布,柱子的大小、朝向也都有区别。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适合区域进行活动。建筑外围用无框透明玻璃包覆,大的平屋顶还开有线形的采光带,因房间内部除了柱子外没有其它的空间分隔要素,因此空间变得完全可视,阳光渗入房间时,柱子以不同姿态的“树影”落在地面,正如森林中密布的树木一样。特别要说的是,石上在处理建筑的时候并不是完全感性,他的作品是构筑在精确技术之上的。例如在KAIT工房中,密布的数百根柱子包围的空间,并非随机分割,其实是石上花了三年的时间研究出来的,每个空间的围合都经过功能性的考虑,为了更精确的计算机构合理性,他的工作室甚至特意编写了相应的CAD软件,并制作了一千多个模型进行结构推敲,以达到最优效果[5]。石上曾在SANAA工作,受到妹岛建筑理念的影响,但是他的建筑体态更加轻盈,空间更加迷幻,他将当代日本建筑的轻、薄、透等特点发挥到极致,在“建筑消隐”这个模式中走到近乎极限的地步。2.3藤本壮介的“原初之白”藤本壮介(SouFujimoto)是日本新生代最有才华的建筑师之一,曾获得《建筑评论》大奖,2008日本建筑家协会大奖,2008巴塞罗那世界建筑节一等奖,2009年《Wallpaper》奖。藤本壮介对建筑本质的思考让他用“原始”形容自己的作品,他将自己的理念称作“原始未来”(PrimitiveFuture),他认为建筑既是一种自然演化的产物,也是人类的发明,让建筑回归到诞生的原初,并加以重新解构,借以探讨人类居住的需要并叩问未来居住方式。这是对“白”的原初性的建筑化解读。藤本的出发点,是打破人与建筑的关系,越过现代主义从人的需求出发衍生出的楼板、柱子和楼梯等基本建筑元素,回到混沌而纯真的无序世界。在藤本看来,巢和洞都是原始的建筑形式,只是巢是为人而建的功能性场所,而洞则是先于人出现的自然产物[6]。巢穴的特点是要迎合居者的各种需求建造。而洞因为是一个客观物,内里有着自然的凹凸,世间原没有床榻、桌椅,人类却能在其间找到舒适的角落,从而激发“适应”的本能,让人体在自然中寻找契合点,回归人与空间的原初关系,这就是藤本的灵感来源和设计理念。在藤本的思想里,建筑的未来是类似于洞而不是巢。终极木屋(FinalWoodenHouse)(图6)就是这样一个从混沌中生成的原初构想。这栋建于日本熊本市山郊的度假小屋,是一个边长4.2m的立方体,由数根断面35×35cm的木方堆叠而成,这些杉木材料在狭小的空间内划分出多种功能空间,从而满足吃、睡、工作的基本生活需求。经过试验,35cm是契合人类身体活动的一个模数尺寸,一块35cm断面尺寸的木方可作为座椅的高度,两块叠合(70cm)则为桌子的高度,台阶的高度为17.5cm(1/2×35cm)。藤本利用木材的“万能性”,并以35cm这样一个“万能模数”进行堆砌,试图在木材的各种功能和用途被细分之前,即在保持着木材浑然天成的一种状态下创造出一个新的空间,使之实现建筑的全部功能。这栋建筑模糊了家具、墙壁、窗户、大门等概念的区分,当人与这些木方发生互动时,相应的功能才浮现出来。同一个位置既可以理解为地面也可以理解为椅子、天棚或是墙体,根据人所在位置的不同,空间呈现出不同的存在方式。藤本的设计摆脱了专制的、功能主义的束缚,强调个体与空间的自由互动。这座建筑实际上就是一处保持着未被分化的地形的场所,是建筑形成以前的一种原始的“白”的状态。从功能上说,终极木屋只是一个度假型的第二居所,但它带给我们的意义却远远超过居住本身。不仅在于其对木材功能、空间的开发,还有对人类未来居住方式的思考。应该说,藤本关于建筑原初的概念与日本设计界关于设计本质的思考是一脉相承的,但他大多是出于对原始的建筑形式的思考,即“原形”的范畴,在时间性上还处于建筑已经形成、一定的秩序也开始成形的阶段,更彻底的原初应该是在建筑形成之前,即“原动力”这个始点,是对人类原始需求的深层解读。在建筑领域,发掘“白”所带来的原初中“原动力”的部分,或可成为今后建筑设计的一个思考方向。
2结语
现代建筑虽是传自西方世界,然而日本建筑师在以西方建筑体系为主导的国际建筑界,一直以一种“基于此却不局限于此”的方式而受到关注。日本建筑家普遍认为,一个国家应该有自己的审美,而民族趣味正是日本建筑发展的精神基石。“白”这种传统审美意趣如今延续到日本当代建筑艺术中,成就了以丰富的内涵代替华丽表面的日式简约设计。在超越符号手法来体现建筑的文化性上,日本是做得最好的。日本的当代建筑吸取了现代主义建筑产业性、消费性和大众性的积极因素,年轻一代的建筑师们在紧跟时代潮流的同时,借助现代精密的计算机技术将建筑的创意性发挥到极致,在极少主义般的诗化语言中表现出极大的自由,使人工的建筑与自然达成平衡,回归到“与自然共生”的传统文化本源。这些都值得我国的建筑界仔细研究,对我国未来的建筑设计方向也有其借鉴和指导意义。
作者:段婷婷 单位:重庆大学 建筑城规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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