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意义上看世界历史理论的价值意蕴
马克思科学地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并且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弊端及其根源,总结了人类社会的发展总趋势,在人类渴望摆脱苦难和建立未来新世界的历史诉求中作出了对于未来社会的设想,也就是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过程即世界历史的形成过程。世界历史是在批判的基础上的重新构建,是对于世界未来的美好向往,也是马克思实现人类彻底解放的“世界梦”。世界历史理论是历史决定论与主体选择论的统一,也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从规律的角度而言,规律是客观事物发展过程中的本质联系。列宁说过:“规律就是关系本质的关系或本质之间的关系。”世界历史的形成过程是民族历史走向世界历史的过程,各个国家民族之间的必然联系使得世界历史的发展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律。规律的重复性也是在系统地研究了各个国家民族的历史也就是世界历史之后得以发现。对于世界历史的把握,应该着眼于规律。但是,马克思又说:“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一切民族,不管它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道路,以便最后都达到在保证社会劳动生产力极高度发展的同时又保证每个生产者个人最全面的发展的这样一种经济形态。但是,我要请他原谅,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可见,表现出规律的社会发展道路是多样的、复杂的,各个国家民族在遵循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这正符合了规律的特征,即规律是一般与个别的统一,是一与多、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统一,其普遍性特征又使世界历史理论可以运用于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之中,但是表现出规律的社会发展道路却具有特殊性。马克思对于世界历史的发展道路有两个观点:一是社会发展的“三形态”论,马克思从人自身的发展角度把社会发展依次分为:依赖关系中的人、物化社会关系基础上的独立个人和个性自由全面发展的人,即人类社会的原生形态、次生形态和再生形态。二是社会发展的“五形态”论,在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方面,“大体来说,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作社会经济形态的几个时代。”
所以不管是马克思的“三形态”说,还是“五形态”说,都指出共产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是世界历史发展的目的所在。这是马克思在事实分析的基础上,对世界历史规律的深刻揭示和科学把握,证明了世界历史具有规律性的特征。从目的性的角度而言,整个人类社会的终极目标和各个国家民族的目标也是统一性与多样性的结合。一方面,从世界历史的历时性上来看,人类社会从原始社会开始依次经历五个阶段,最终到达共产主义,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和人类的彻底解放,这是整个社会发展的总趋势,是各个国家民族与世界历史发展目标的高度统一。另一方面,从世界历史的共时性上来看,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由于历史传统、文化底蕴和基本国情的不同,各个国家民族所遇到的社会问题也不同,在一定历史时期的阶段性目标也有差异,这是各个国家民族作为世界历史中的共同体所表现出来的目标上的多样性。但是这些国家民族发展的方向还是实现生产力的发展,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从而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所以世界历史与各个国家民族的发展趋势在整体上来说是统一的,只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社会发展的目的会存在一定的差异性。世界历史求同存异,其统一性与多样性的并存不仅表现在规律性上,而且表现在目的性上。由此可见,世界历史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马克思的东方社会理论是对世界历史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典型论证。马克思的东方社会理论是世界历史在俄国的具体应用,它蕴含了世界历史理论中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统一的思想。马克思针对俄国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农村公社的公有制特点,指出俄国在与世界历史紧密联系的前提下借助西方“外力的推动”可以跨越“卡夫丁峡谷”,从而避免资本主义的一切可怕的波折,避免灾难的发生,进入到一个更理想的社会。但是这并不意味俄国可以脱离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性,这只是马克思对于社会发展规律的灵活运用和社会发展目的上的短暂调整,俄国的发展依然遵循了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发展的最终目的还是要与世界历史发展的目的融合起来,到达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认为俄国可以进行跨越式的发展,而认为有的国家却要经历社会发展的五个阶段,这都是通过对于社会发展规律的分析,从人的价值尺度出发,为了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所探寻的不同道路的体现,但最终归宿都是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关于俄国跨越“卡夫丁峡谷”的东方社会理论是世界历史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
二、世界历史理论之于“世界梦”
在历史走向世界历史的过程中,人类社会从低级阶段发展到高级阶段,在自我否定中不断完善,最终到达共产主义社会,实现全人类的彻底解放和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是马克思的“世界梦”。马克思的“世界梦”是在世界历史范围内存在的,我们必须以世界历史的眼光,从宏观视野来看待马克思的“世界梦”。
(一)马克思“世界梦”的本质内涵是实现全人类的彻底解放
人类自身从自然经济条件下“人的依赖关系”发展到商品经济条件下对“物的依赖关系”,最后发展到人的“自由个性”,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实现全人类的彻底解放,这是马克思“世界梦”的精髓所在。马克思通过分析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指出人类彻底解放的具体道路,也就是共产主义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而共产主义是世界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一方面,世界历史的形成和发展为共产主义取代资本主义创造了必要条件,它既为共产主义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又为共产主义实现创造了新生力量——无产阶级。另一方面,共产主义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能最终实现,因为共产主义不能作为某种地域性的东西而存在。”马克思的实现人类彻底解放的“世界梦”离不开世界历史,因为“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所以,马克思实现全人类彻底解放的“世界梦”必须要在世界历史发展的潮流中,顺应时代的要求,取得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二)马克思“世界梦”的主要内容是生产发展、社会和谐、人类幸福
马克思的“世界梦”主要是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关系的发展理论,具体表现为生产发展、社会和谐、人类幸福。马克思认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实现“世界梦”的前提条件。人与自然的关系集中体现在生产力上。世界历史的发展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交往的普遍发展以及以资本为外在表现形式的生产关系为前提的,而交往的普遍发展与资本的运行都是生产力发展的产物,所以归根结底,“世界历史形成的根本原因在于生产力的发展。”“世界梦”的实现必然要以生产力的发展为根基。人与社会的关系是实现“世界梦”的重要保障。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世界历史的形成过程是社会关系随着人们普遍交往的增多由单一到复杂的过程,“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的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代替了。”走向共产主义的过程就是促使这些社会关系和谐相处的过程,只有社会和谐,“世界梦”才有实现的可能。人与人的关系是实现“世界梦”的本质核心。世界历史的发展归根结底还是人的发展,人类幸福是马克思提出“世界梦”的最终动因。世界历史不仅使国家之间的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被打破,而且在每个国家民族内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也在世界市场的刺激和推动下变得复杂多样,人与人的关系更是扑朔迷离。人与人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就是人的全面发展的过程,也就是“世界梦”的实现过程。
(三)马克思“世界梦”的主导原则是价值观与历史观的统一
“世界梦”作为世界历史范围内的人类未来的构想,其实现必须遵循价值观与历史观统一的原则。从历史观来看,马克思的“世界梦”虽然立足于当下,但是也指向未来。“世界梦”是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过程中,实现全人类的彻底解放和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是马克思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和社会现状的前提下对于人类未来的构想,是从现有的社会条件出发的,适用于人类社会发展的未来阶段,它的实现需要在不断发展变化的现实条件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选择合适的发展道路和阶段性目标。从价值观来看,“世界梦”也是马克思从世界历史的高度和人道主义的立场出发,为人类社会摆脱苦难所寻求的最终理想,是人类渴望幸福美好生活的历史诉求,是价值观在社会发展理论上的体现。马克思一生致力于人类解放事业的终极目标,其出发点就是人道主义的立场。马克思“世界梦”的价值观与历史观的统一,是从世界历史出发,是世界历史规律性与目的性的集中体现。
三、“世界梦”对于“中国梦”的方法论启示
“中国梦”与“世界梦”一脉相承。马克思“世界•16•梦”的理论阐述仍然具有“当代性”意义,对于当代社会现实有很强的解释力和穿透力,为理解“中国梦”提出的必然性和实现方式提供方法论启示。
第一,“中国梦”遵循“世界梦”的辩证统一性。马克思的“世界梦”是在世界历史的高度上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辩证统一,“中国梦”的提出同样遵循这样的辩证统一性。由此可见,各个国家民族的发展离不开世界历史的指导,世界历史为各个国家民族的发展提供了规律性。“中国梦”作为地域性的民族历史与作为整体性的世界历史之间有本质的联系。“中国梦”是世界历史在中国的具体表述,它的实现必须要在世界历史的大背景下,遵循世界历史发展的普遍规律,与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性相吻合。“中国梦”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的重要环节,是社会发展“五形态”依次更替的普遍规律在中国的特殊体现。毛泽东曾经说:“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中国梦”是现代性的社会革命,也应该属于世界性的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作为整体中的部分,部分的目标与整体是一致的,其最终目的都是共产主义的实现和人类的彻底解放。一句话,“中国梦”要遵循世界历史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辩证统一。
第二,“中国梦”蕴含着“世界梦”的整体一致性。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并不是单向度的,而是各个国家民族在世界历史的背景和坐标下,全面的整体的前进。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过程中,把世界当作一个整体,各个国家民族看作是其部分,从世界历史上把握各个国家民族的发展规律,从而得出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整体论者捷尔吉•卢卡奇也主张对于社会历史应该从整体上把握,运用整体性思维把握部分之间的联系。“中国梦”作为民族历史,是以世界历史为背景,从世界历史的高度,阐述了中国所面对的国际和国内形势,并指出了中国在世界历史的潮流中向何处去的问题。我们应该以世界眼光,把握和理解“中国梦”。但是世界历史的整体性并不是一味的强调整体,在整体的、全面的考察和综合性的研究的同时,进行不同侧面、不同角度的研究也是有必要的。“中国梦”并不是一味的迎合世界的潮流,它也有中国自身发展的独特性,具有浓厚的“中国特色”。
第三,“中国梦”继承了“世界梦”的主体能动性。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并不是适用于任何国家民族,需要辩证地看待,考虑到“民族历史”的特殊性。“中国梦”是在遵循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基本国情与现存的历史条件充分发挥主体能动性而选择的适合中国发展的具体道路。它不仅遵循了世界历史的整体性原则,而且深刻认识到民族历史的特殊性,充分发挥了中国人民的主体能动性。“中国梦”是中国人民结合五千年的民族历史选择的能够实现中国富强昌盛的历史道路。从康有为的“大同世界”,到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到毛泽东的“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到邓小平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再到“中国梦”,最后到达共产主义社会。这不同时期的“中国梦”是中国人民充分发挥了主体能动性的道路的选择。
第四,“中国梦”指向“世界梦”的历史规范性。马克思的“世界梦”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主张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具有历史规范性,最终目标是其共产主义方向。民族历史融人世界历史是向共产主义转变的不可或缺的条件和前提。在实现“中国梦”的社会实践活动中,需要弘扬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科学精神也就是必须实事求是,按照历史发展规律去认识和改造世界,而人文精神就要求把人民的利益和人的发展看作是一切认识和实践活动的出发点,贯彻“以人为本”的理念。“中国梦”的实现需要以世界历史为背景,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南,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导向,抓住历史发展的机遇,创造有利的国际国内环境,坚持举全国之力,谋全民之福,实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即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整个人类的共同理想——共产主义目标的实现奠定基础。
总之,在世界历史进入全球化时代的大背景下,不管是实现全人类彻底解放的“世界梦”,还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都需要在把握世界历史整体性的同时,考虑民族历史的特殊性,坚持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马克思蕴含着“世界梦”的世界历史理论是“中国梦”的历史观基础,为“中国梦”的实现提供方法论意义。
作者:封芬芬 单位:首都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