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国古代佛教典籍翻译发展历史
佛教于西汉末年从古印度传至中国,作为外来的唯心主义神学与中国古代统治阶级偏爱的唯心主义哲学一拍即合,因此传人伊始便与当时流行的道术、玄学互相补充,彼此交融。为了加快与中国文化的同化,佛经的中文译本就应运而生。佛经的翻译形式也经历了从最初的个人僧侣翻译发展到寺庙集体翻译再到官方译场翻译的过程,翻译人员主体也从汉语不熟练的外来僧侣转变到通晓梵文经典的中国人为主。两汉三国初期:东汉年问汉明帝求法,为两位从古印度而来的高僧建造了一座寺庙一即今天的白马寺,自此他们就在白马寺开始了译经活动。这便是关于佛教初传的最普遍的传说。今天中国最早的佛经翻译,相传是迦叶摩腾于白马寺译的《四十二章经》佛教传人中土初期,翻译者多为从西方来到中土的高僧或是胡裔(今新疆地区)僧人,而以汉族知识分子信徒为辅助力量。最初的佛经翻译往往全屏口授,即由外僧背诵佛经,一人口译成汉语,叫做“传言”或“渡语”,另一人或数人“笔受”,即笔录成汉文。再进行修饰。因此翻译时往往不只一两人完成,而是由中外僧侣集体完成,这便是“译场”的雏形。在早期翻译过程中,负责传言的人既要熟悉梵文佛经又要汉语功底深厚,而在当时这种人才基本上是凤毛麟角。从翻译方法来说,由于当时处于佛经翻译的草创时期,这一时期的佛经译作可能会出现汉语句法扭曲(梵文和汉语的语法结构差异大),还有大量按发音直译过来的内容,从而使得译文晦涩难懂,不易于没有宗教基础的人理解。两晋南北朝发展期:南北朝时期朝代更替频繁、战乱不断,人民流离失所,异族统治阶级的剥削压迫又极端残酷。南北两方统治者都把佛教作为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的工具来加以利用。因此佛教在南北两方都得到发展。佛教的流行与佛经的翻译事业是密不可分的。由于统治者的日益重视,对佛经翻译的支持力度也得到加强。从东晋开始,佛经翻译逐渐从民间个体走向官方支持,“译场”的规模也得到进一步的发展。译场的人员分工也更加明确,除了口授梵文加以传译为汉语之外,还添加了记录原梵文人员、证义汉语的人员以及最后校对的人员。另一方面。此阶段的翻译文本也不再像以前单纯依靠胡裔僧侣的文本,而是直接有从天竺求经而传回的梵文原本。这样多个版本互相补充,相互校勘,使译文更为正确。在翻译理论和技巧的研究上,由于佛教发展到这一阶段,兼通汉语和梵文的人越来越多,加上分工明细有具有文学修养的人员加以辅助,因此译文基本上通过意译,对文法不符合汉语表达习惯的文字进行适当润色,译文质量比前一阶段有了提高。隋唐鼎盛期:隋唐时代,佛教终于摆脱对中国原有文化(如儒学、道术、玄学等)的依附,成为独立自主的宗教,对佛经的翻译也到达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这一时期隋唐统治者与佛教相互拉拢,统治者企图借由佛教控制人民,佛教“不依国主,则法事不立”.极力巴结统治者。因此由官方主导的译场制度,到此时期发展更为完备。
隋代在上林园设置翻经馆,那就成为常设机构了。就译场而言,论翻译组织之发达完备,翻译人才之精粹汇集,分工之细密精巧,还当以唐代为最。所有经费由国家供给,而且还诏集天下英才,建立严密而完善的译经组织。能够进人译场的人都经过严格筛选。大多是具备能力的僧侣或是朝廷官员才能参与翻译。唐朝国力鼎盛时期,对外交流甚多,各国高僧纷至沓来传道授业,同时更有不少中国僧侣远赴西方取经。他们跋山涉水,走遍圣迹,将各种佛经带回大唐进行翻译。此时对佛经的主译者已经转变为以中土僧人为多,他们都精通梵汉,深晓佛理;译经的计划性更强,节译选择者极少,往往翻译全集;所译佛经,在忠实原著方面,也大大超越了前代。在这些大唐高僧中更是出现了一位纵横千古的伟大翻译家一玄奘。在唐太宗的支持下,他组织译场进行了长达二十年的佛经翻译活动。译出经论达1335卷之多。在翻译技巧上,他巧妙运用补充法、省略法、变位法、分合法、译名假借法、代词还原法等;秉承既须求真,又须喻俗的原则,使得他的译文严谨而不失文采,成为佛经汉译以来的最高水平。宋朝以后衰落期:晚唐以后佛教在印度衰落,而在中国南方的禅宗在唐朝勃然兴起。它提倡不持戒,不坐禅、不读经,但求顿悟,把佛教改造得完全适合中国士大夫的口味。由于不重读经,不遵戒律;加上五代十国社会动乱,很少有人去印度求法求经;佛教经典大都已经介绍过来了,僧徒把精力转向探索佛理,根据当时统治阶级的需要来改造佛教,对译经的兴趣也就不大了;加上统治阶级无力提倡和支持翻译,北宋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佛经翻译活动。虽然佛教已不再流行,但是宋朝还是设立有译经院,从事翻译事业,翻译主体多为外来僧侣。最终由于缺乏新的梵文经文,译事时断时续,其对佛教的贡献无法与唐代相比。此后,我国佛经翻译活动开始迅速衰落,自此译场时代也走向尾声。
二、中国古代佛教典籍翻译对汉语和中国文化的影响
我国的佛经翻译活动历时千年之久,在这一千年中我国的佛经翻译活动不仅极大063地推动佛教在中国的流传,为后来形成儒释道三家贯通的中国传统文化奠定了基础,还对汉语的发展产生以及魏晋之后的文学创作了起到了巨大的影响。第一,佛教典籍翻译丰富了汉语的词汇和表达方式。佛经翻译出现以前,中国古代的翻译大都还是中央雅言和地方语言间的转化,文言文的表达也大都更好地为上层统治阶级和知识分子所用。佛经翻译的出现,不仅大大增加了汉语的词汇量,同时对文言文的语法结构也产生了影响。语言学家们现在通过仔细分析得出结论:汉语中约有35000单词出自佛经翻译(日本《佛教大辞典》中,所收人佛教的词汇也多达35000余条),除直接与佛教相关,如“佛”、“塔”、“和尚”、“菩萨保佑”、“佛法”、“佛经”、“禅师”、“僧人”、“涅”、“般若”、“参禅”等,还有许多我们没有意识到的,如“回忆”、“世界”、“现在”、“因果”、“执著”、“虚空”、“迷惑”、“真实”、“圆满”、“心田”、“刹那”等等。拿“魔”一字来说,它本身佛经中一个恶神的名字,后来被汉译成“魔”,进而发展出“着魔‘色魔‘人魔”等等新的汉语表达。佛教中过去世、现在世、未来式的引人,也使得汉语中出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另外现代汉语中存留下来的很多四字成语或是习语,很多都有佛经汉译的色彩。因此魏晋之后,大量的四字习语纷纷出现,它们至今还为现代人所引用。例如如“天花乱坠”(《心地观经•序分》)、“作茧自缚”(《妙法圣念处经》)、“随机应变”(《金光明最胜王经》1,还有习语如“无事不登三宝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第二,佛经翻译也为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促进了古代文学体裁的发展。前文中说道,佛经的汉译偏于口语化、白话化,这与当时两汉魏晋时流行的文笔华丽的骈文有很大不同,促使了文坛出现了“变文”的形式。变文即晋宋以来僧徒的转读经文发展到讲唱佛经故事的新文体(以散文,韵文混和在一起用于说唱的通俗文学载体)。到了宋代,宋人“说话”用的说话本子,就成了白话短篇小说的开端,而小说的发展,才促成了章回小说的出现,使得小说在中国文学舞台上分庭抗礼。在文学素材上,古印度文学丰富的想象力和瑰丽的文学表达力,都深深地刺激了中国古代文人的创作灵感。马鸣的《佛所行赞》带来了长篇叙事诗的典范,乐府诗集中的《孔雀东南飞》就有它的影子。佛教引人的“生死轮回观”、“因果报应”的佛教观念,也催生了六朝志怪小说,使古代文学获得了解放。可见佛经的汉译为中国古代文学提供了创作的乐土。极大了促进了古典文学的发展。第三,佛经翻译使得佛教思想深植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最终与儒家、道家一起汇成一流,形成了以儒道佛为一体的中国传统思想文化。在佛经汉译以前,中国统治阶级惯以儒家思想统治人民,并且道家思想也在民间广为流传。因此汉、晋时期佛教初人,中国人把它看成一种神仙方术来崇拜。南北朝时期,佛教僧人进一步把佛教思想和儒、道思想相融合,开始创建具有中国文化色彩的佛教宗派。隋、唐时期,中国佛教达到鼎盛。佛教逐渐中国化。宋明以后,佛教才真正中国文化融为一体,出现了儒、释、道三教合流的局面。
佛教传人以前,中国士大夫阶级崇尚儒家思想,积极“人世”。他们渴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佛教的传人,引人“空”的概念,相反推崇人们保持心灵明静,鼓励“出世”,要看破红尘修炼成佛,最后涅桀重生。这些观念最终同儒家的“中庸之道”,道家的“无为”相互融合构成了今天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与世无争、以和为贵,并建构了中国人特有的那种集体“无意识”。佛教经典中推崇的“生死轮回‘因果报应慈悲观”都影响了中国人民的意识形态,并极大地影响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人们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努力做好事积善德,以期望来世有好的宿命。同时社会风气也鼓励恶人回头是岸,劝诱坏人苦海无边,悬崖勒马。可以说经由佛经的汉译,佛教思想传人中国,它成为最具有民众基础的普世价值观念,历经千年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中国人的思维模式和价值取向之中。
三、结语
中国古代的佛经翻译历经千年之久,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文本间转换那么简单。它对中国语言文化及思想的深层影响,更像是一场文化的人侵和思想的洗礼。同时佛教典籍翻译也是对翻译的深远意义和巨大作用的065一次完美的证明。它证明翻译有利于文化交流和文化发展。不仅是近代科技翻译和商业翻译带来的物质文化。同时也是佛教典籍翻译这种裨益于精神文化的翻译活动。通过对中国古代佛教典籍翻译历史及其影响的粗略总结和探究,能让我们对翻译活动本身的巨大意义和作用正名,在以后的翻译学习和实践中更加努力,积极担负起一名外语学习者和翻译者的光荣使命。
作者:倪罗夏子 单位:天津外国语大学